想著,原本空茫在胸口的巨大疼痛反倒淡化了許多。
至少,容修並沒有真的把他丟掉。這個認知讓棲梧沉靜下去的點點期盼又不小心冒出頭來,並且愈來愈無法控制。
“少爺。”他低下頭改口,輕輕喚了聲。
“嗯。”容修這次平淡應聲,無過激反應。
由此可見,容修的反感並非針對他個人,棲梧內心的不安焦躁微定。至於到底為什麼突然對一個稱謂如此上心……棲梧眼神深了幾分,只要他還能陪著容修,總有一天能找到原因的。只希望他的主人、他的少爺,別這麼快厭倦自己了才好。
野外經驗幾乎沒有的容修在森林裡完全是個無用的累贅,棲梧不止一次想要馱著容修直接用輕功飛出去,但礙於前一夜的肢體接觸以及容修對其身體的小小反感,這個節約時間節約精力的建議被棲梧吞在了肚子裡,直到兩個人走出森林也沒有說出口。
而兩個人走得久了,棲梧反倒不急著出森林了。他跟在容修的後面,很享受和容修獨處市的氛圍,也貪戀容修因為天氣的悶熱和相較從前劇烈許多的運動而顯露出以前鮮少有機會見到的一些小動作。比如汗水流過鼻子時不自覺地聳鼻、比如踩到不平的土地時稍稍內側的腳掌、比如吃到酸果子時隆起的眉……
“少爺,休息一會兒吧。”棲梧掐著時間,他家少爺嬌生慣養……咳咳,金枝玉體,在這種不平的地上行走沒多久就累了。但大概是因為面子關係,容修就算越走越慢,慢到幾乎寸步不移的地步,在棲梧開口前也絕不會主動要求休息,彆扭得很。
若是容修知道棲梧的想法定會囧囧有神,他要怎麼跟棲梧解釋這是因為他不大會看古時候的時間所以壓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又要隱藏自己的武功所以只能靠數步子來計算。至於“越走越慢,慢到幾乎寸步不移”其實是因為走路過程中走神忘記自己數到哪兒了,跟累不累沒有半毛錢……呃,半個銅板的關係!
就這樣,兩個人足足走了兩天才出了這片似乎不怎麼大的林子。
剛出森林,棲梧突然跪下。容修茫然,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前不久還好好的這又是怎麼了?
卻見棲梧從懷裡掏出一根細長的管子,拔去頭子上的細線將管子拋到空中,青灰色的煙霧擴散在上空,與雲層和霧氣相溶,幾乎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就在細長管子被丟擲不久之後,幾個身著黑衣的人就齊刷刷地出現在容修的面前,和棲梧一樣都是以跪的姿態。
容修這回明白了,原來是為了之前的先斬後奏來請罪的。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次慶幸自己這輩子的良好出身,有個牛掰無比的爹,然而開口卻是:“起吧。容潛下的命令,若真錯了,也輪不到你們到我這兒請罪。”
跪在地上的幾個自然沒有起身,反而把頭壓得更低了,其中以棲梧為最。
容修甩袖子冷冷道:“怎麼,如今連讓你們起身都需要我用請的了麼?”
又是一陣沉默。
傲嬌了的容修哼笑一聲,轉身就走,“真要跪,那便一直跪著好了。”
一陣夏風吹過,悶熱的空氣中沒有半點涼爽,跪在林外的黑衣人已然不在,只餘下棲梧一個人。他的外袍披在容修的身上,身上只著了一件白色裡衣。在這種天氣下雖不會受寒,卻讓他覺得比扒光了掛在大街上更加難堪。
之前的期翼,果然是他的自欺欺人。
他的主人,終究還是……不要他了。
之前的總總,不過是借他出林子罷了。
其實,何必如此,就算不要他,他也不會真的困著那個人一輩子的。
他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膽子……更加不願意,委屈了那人。
棲梧閉上眼,將絕望壓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