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讓死了,趙無恤沒多久也死了,韓魏兩家的門客們紛傳,是豫讓精誠所至,把趙伯駭死的。
張孟談和高赫都慢慢地沒了下文,不知他們什麼時候死的,不過逝者如斯,他們想必也早就死了的。
趙家變了趙國,汾水上的那座新橋,也被命名做“忠義橋”,以旌豫讓之忠,趙伯之義,可是汾水東西的軍民百姓,卻更喜歡叫它豫讓橋。
如今趙國已成故事,汾水也不復淙淙之聲,那座豫讓橋,當然也早沒了蹤影。
豫讓的故事倒還很有些人說起,不過年復一年,口耳銷磨,早就被傳得不復當初景象,豫讓泉下有靈,冷不防聽見,怕也不敢相信,這故事裡的英雄豪傑,說的便是他區區在下罷?
(完)
………【桓桓於徵】………
北方的天就是這般古怪,這不,洛河的融冰剛消,嫩嫩的春色,便已掛滿了王城內外的楊柳枝梢。23Us.com
“真是的,才三更多麼,天居然差不多亮了。”
棺材阿吉縮著脖子,一面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面慢慢往外走著。不遠處,王城東闕的櫓樓,已薄薄披上了一層晨曦。
棺材阿吉是周王城有名的大富商,不過由於棺材這宗買賣多少有些犯忌諱,所以只好孤零零把門面開在城外。
棺材鋪這行當的習慣,原本是晚睡也遲起,阿吉當然也不會例外。不過近來這些日子,他卻起得早多了,不但是他,城裡差不多所有值得一提的商人,都一下變得忙碌異常。
城門邊上的粥鋪早已支起了攤子,卻並沒太多主顧,一個全身灰衣的瘦削漢子,拎著個竹籠,哆哆嗦嗦地站在桌邊,不時向道上張望幾眼。
“杵臼,帶來了麼?”阿吉不緊不慢地踱過去,氣定神閒地坐下,抬眼看了看杵臼手裡的竹籠。
“喏,這不是。”杵臼,王城上剛剛下更的更夫,略走近了半步,揚了揚手裡的竹籠,一對不肥不瘦的母雞,正蹬著惶恐的小眼,不知所措地望著周圍陌生的一切。
阿吉捂著鼻子,往後挪了挪**,皺眉道:
“不是說好了押三隻給我,怎麼變了兩隻?”
“老闆,你行行好,俺就要出征賣命,總得讓老婆孩子嚐嚐肉腥罷?唉,柴都沒有,還是劈了門檻燉的那隻雞呢……”杵臼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再說,你賃給我的那面盾,兩司馬說是夾錫的,用不得……”
阿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別聽他們的,我的盾用不得,武庫的玩意兒就用得?發給你的那根殳,連柄都爛成三截了,不是麼?再說了,你這對雞我又不是要,不過抵押麼,說好了你跟王師凱旋的時候用虜獲贖回,我還要搭料搭水,怎麼樣,你要覺得不划算,把盾還我,這買賣就算咱沒談過!”
“別別……”杵臼連連擺手,正待分說,卻聽一個清亮的聲音,施施然從身後響起:
“阿吉,你這奸商,尋常計較點緇銖末利,上智與下不移,我們不來計較,也便罷了,如何王師行討,虎賁將發,你卻動起將士們的歪腦筋來?”
阿吉不待抬頭,已知是誰,半句話頭湧到嘴邊,又硬生生嚥了回去,陪笑道:
“季全夫子,請坐,喝粥,喝粥——杵臼啊,那盾你只管拿去使好了。利錢好說,好說。”
杵臼舒了口氣,作個揖,逃也似走了。
季全夫子負手立在桌邊,神色得意之至。
阿吉抬眼看著他,今天不知為什麼,這個早就瞎了一隻左眼的糟老頭子居然整整齊齊地穿戴起久已不穿的下士命服,峨冠博帶,青布長袍,雖然峨冠是補過的,博帶是打了結的,青布長袍也早就截了下襬以便耕作,不過拾掇起來,卻也是分外的精神。
“看甚!”季全正襟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