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將他放平在地上,蹲在他面前。
為什麼他閉著眼睛知道那人蹲著,因為她柔順的長髮還拂在他的臉龐上。
他如釋重負,從生死關再次僥倖存活,他還是不自覺撿回點竊喜。
於笠想知道這個救自己的人是誰,他撥開臉上的頭髮,努力睜開眼,想看清對方的長相。
兩抹藍光閃過,於笠甚至沒有看清對方的輪廓,一個直衝門面的拳頭砸了下來。
“啊!”於笠從床上幾乎要暴起,可惜下半身無力,根本沒辦法支撐他起來。
又是一拳飛了過來,他立馬從噩夢的混沌中驚醒過來,一胳膊擋住拳頭,將面前這人推倒在地。
趁那人在地上吃痛打滾,於笠調整床板坐直,盯著地上的人。
地上的人一頭明顯是剪壞的雜草般的短髮,再加上他身上撲面而來的惡臭,於笠想都不用想,面前這人根本不是剛才救他的人。
原來是場夢。
黃蠟蠟的被子上繡著歪歪扭扭的幾個字“雲山精神療養院”。
記憶如同山洪傾瀉,短短几秒,在他大腦裡翻騰喧囂。
來不及細細品味記憶,剛剛要打他的男子,嚎哭起來,淚水嘩啦啦地卷帶他臉上的灰塵,等流到下巴時,已經是兩大條黃水了。
他油膩膩的袖子擦著眼淚和從未乾涸的鼻涕,他一邊哭著,一邊跑到水果碗裡翻找。
於笠掃過那人的床位,上面看起來就不結實的約束帶早就斷掉了。
而這人渾身上下的汙濁,應該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得到盡心的梳洗。
於笠觀察著雖然骯髒但明顯要新一些的床單,猜測這人是才轉移到這間病房的。
到底是什麼安排,將一個明顯看起來危險且失智的精神病人和他安排到一間普通病房。
他身子一冷,目光轉移到男子摸出的一把水果刀。
“嗚嗚嗚,你欺負我,你睡覺不好好睡,在那裡嘀嘀咕咕。我在數星星,你吵我。我要弄死你,我要弄死你!”說著,男子就撒開腿朝他撲過來。
從剛剛那人出拳的力量來看,不是很大,是於笠能夠抵擋的程度。不過他坐在床上,不能隨便動彈,如今面對利器,還是有些害怕。
他眼光迅速掃描四周可以觸及的地方,捕捉到床頭櫃上放著一隻暖水壺。
於笠往前一傾,抓起水壺,拔掉塞子,將裡面還熱氣騰騰的滾水往衝過來的男子一倒,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男子立馬發出殺豬般的哭嚎聲,他丟下水果刀,在滿是灰塵的地上滾來滾去。觸目驚心的燙傷因為滾動反而更加刺痛,他的尖叫聲也越發高昂。
於笠撐著床邊,小心俯下身來,撿起地上的水果刀。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還掛著果皮的水果刀,這樣的刀子,已經沒有多少鋒利度了。
不過光是刺過來,以他現在這脆弱的身軀,挨一下仍舊可以躺個十天半個月。況且這裡……
他忽略掉打滾的男子,環視四周,只需要粗略觀察,就能發現這座療養院的落後和破敗。
碎了幾片玻璃的窗戶蒙著泛藍的窗膜,外面又封上一層生鏽的防盜窗,窗戶半開著,隨著風擊打著搖搖欲墜的窗框。
牆壁和天花板原本刷的一層厚厚的白漆,現在也泛黃,掉落了一塊又一塊,於笠的枕邊就有小塊油漆的碎屑。
放水果的木桌防撞角只殘留一點海綿屑,不過桌角早就磨得光滑鋥亮,上面灰濛濛的塑膠碗,裡面的水果看上去還是比較新鮮的,估計是今天剛放上去的。
把水壺放在病人床邊這樣的騷操作於笠就不想吐槽了,因為這隻水壺也算是幫上了大忙。
雲山精神院……他怎麼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