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汙的頭髮裹在堅硬的頭蓋骨上。
嗯,頭型很圓潤,頭髮雖然骯髒,但是也能感受到其茂密。
於笠將另一隻手伸進去,一隻手握住左邊,另一隻手握住右邊,將裡面的玩意兒拿了出來。
於藍雪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手套,走到於笠身後,卻發現於笠已經把東西拿出來。她頓步在原地,卻再也沒有向前。
揹包裡有一顆人頭。
這是誰?
於笠定睛一看——這不就是他自己?
於笠扭過頭看向不遠處的更衣鏡。
他蹲在地上,略長的頭髮下,蒼白的面板上頂著碩大的眼睛,烏黑的雙瞳如同兩個漩渦,在鏡子中旋轉。他手中拿著的,一樣長的頭髮,一樣蒼白的面板,一樣碩大的雙瞳。
“奇怪,難道我死了?”於笠對著鏡子自言自語。
這個說法雖然看起來荒唐,但是細想極其合理。
他明明就死了。
在那場十八歲的車禍中,他就離開了世界。
現在的所見所聞,不過是他死後的幻想。他幻想著他還能活過來。
只是這幻想未免太殘酷些,一般人的幻想不都是家人健在,好友相聚,功成名就,美人在懷嗎?
他控制不了他生前的事情,連同身後的一切,也令人難過。
這樣的幻想到底是想讓他認清,不管人是生是死,都是殘酷可悲的。想在幻想中貪求美好,只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果這就是現實,於笠寧願死後沒有幻想。
死就是死,別再存什麼念想。
別再……
“於笠。”於藍雪喊住他。
於笠回過頭,看著站在面前的於藍雪。
他蹲在地上,仰頭看向於藍雪時,彷彿在看一座巨大的雕塑。他想起在世界寵物寶貝展門口放著的一尊雕塑——一位穿著乳白色長裙,頭戴聖母花冠、流著黃金流水,抱著襁褓注視遊客的少女。
她的目光就如同那座雕塑。
那是怎樣的眼神?於笠形容不出來,但是這樣的目光他見過,卻不知道在哪裡見過。
只是當被這道目光注視時,他就像脫光了衣服,跪在於藍雪的面前。
於藍雪將他手中的人頭放回揹包,拿起乾淨溫暖的毛巾擦拭著他的雙手,毛巾很快髒汙,而於笠的臉上,身上還沾著血液。
於藍雪將於笠按在懷裡,將他拖起來,走進浴室。
她走到水龍頭前,開啟水龍頭試著水溫,嘩啦啦的水濺在浴缸的石壁上。浴缸裡的水很快上浮,在浴燈的照耀下,水光粼粼。
於笠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溫潤水汽。
他杵在原地,瞧見於藍雪轉過身來,走到他面前,將他身上的衣服剝去。
於笠只是配合著她的動作,目光隨著她移動。
當最後一件衣服掉落到地面上,於藍雪牽起他的手,引導著他走進浴缸。
溫暖的水淹沒過他的胸膛,只要稍微把身體向下探,就可以淹沒整個頭部。
他是水手,浴缸就是他的大海。潛水,去探索未知的奧秘。
但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安靜地坐在浴缸裡,望著於藍雪,見她掬起熱水,從他的頭頂澆灌下來。
水流進眼眶中,雖然生疼,但是於笠沒有眨眼。
只是看著她。
於藍雪拿出一塊毛巾,浸溼,開始給他擦洗起來,從頭頂,到臉,到脊背……
“那是我嗎?”於笠問的是那隻頭顱。
於藍雪微不可見地蹙眉,“當然不是,是別人恐嚇的把戲。你還活著,就在我面前。”
“原來如此。”於笠感嘆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