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的關寧鐵騎跟在建奴大軍之後追而不擊麼?不就是因為東虜殺掠得京畿百姓家家戴孝,戶戶披麻麼?
才不過十五年,當日許多受害者仍舊在世,卻沒人想到要報此血仇,只要東虜能夠留下他們的頭髮和腦袋就可以安心當良民。
是因為健忘麼?
不,只是因為洪承疇點破的四個字:民心思安。
無論誰當皇帝,只要民眾能夠安生過日子就行。
所以,無論是闖王還是東虜,既然已經佔據了北京,那就好好過吧。總不見得比“重徵”皇帝還要糟糕吧?
事實則是:更糟糕。
多爾袞頒佈了圈地令。
朱慈烺的蝴蝶翅膀終於在崇禎十七年的六月,颳起了一陣足以影響歷史走向的旋風。
這其中的環節是這樣的:
第一環:因為及時的鼠疫防疫政策。離京前的“藏富於民”,以及正一道士們的有心渲染,在京師產生了一種太微星君信仰,供奉的是皇太子下凡之前的法身——集合了嶽王和關帝特徵的中年神祇。這很快就引起了滿洲貴族的擔心,越來越傾向於厲行“剃頭令”,從外而內控制百姓思想。
第二環:有了這樣的壓力。京畿百姓紛紛攜家帶口往南出逃。無論是先去山東尋得庇護,還是直接去南直隸,總比留在京畿剃髮強許多。
人口對於滿洲人而言就是生產資料,兩條腿的財產。無論是哪一旗的旗主,都不可能坐視自己口袋裡的財產逃掉。於是緝捕逃人法也被搬上了議程,之所以沒有立刻施行,是因為中間還少了一個環節——定名止分。
只有確定了財產和主人的對應關係,才能確定“逃人”的身份,追回來的逃人也才能夠歸還其主人。
於是有了第三環:
滿清政府絕不願意像朱慈烺那樣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編戶齊民。他們的法子更加簡單高效:跑馬圈地。
多爾袞在詔令中說,因為連年戰亂,京畿無主荒地甚多,故而允許八旗圈佔。
然而這圈地令一出,下面的人可不在乎是不是有主。他們大多連漢語都聽不懂,哪裡有耐心去看漢字?各旗無不是衝著良田美地而去,只要趕在其他旗下手之前打下界牌,便算是本旗土地。
開始時有的旗還算客氣。只是將土地上的百姓趕走。後來大家搶紅了眼,索性連人帶地一塊端了。地為旗下之產。人也成了旗下之奴。華夏自戰國起便開始將農奴解放為自耕農,提高生產力。如今在滿清的鐵蹄之下,百姓又變回了農奴。
……
“文泉兄!好事!大好事!”黃德素步下生風,快步進張荏的屋舍。
張荏放下手裡的書,麻木地抬起頭道:“如今這世道還能有什麼好事?”
“東宮要徵發罪輕文官兩百名,去青、濟、兗、東四府充任縣官!考滿有功者可以赦免前罪。仍舊升遷!”黃德素高興地搓著手道:“我已經打聽了,所謂罪輕者,只要不是苦役班裡的就成!”
張荏站起身,腳下頗為虛浮,眼泡腫脹。卻道:“從安兄,你怎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黃德素頗有些意外,道:“莫非還有什麼要務我沒聽說?”
張荏大大搖頭,道:“山東一省六府,除了登、萊,其他四府哪個不是位處南北交通要道?尤其是東昌府,乃是要害中的要害,又是煙柳繁華之地,東宮不以嫡系前去,反倒徵募犯官,這還不明顯麼?正是借刀殺人之計啊!”
“不至於吧……”黃德素微微皺眉。
“我只問一句,東虜兵至,該如何抵擋?降耶?走耶?”張荏劍眉一豎,滿臉溢滿悲苦之色:“東宮是不想擔上殘虐士子的惡名,這才出此毒計啊!”
黃德素一腔振奮瞬息被撲滅,道:“我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