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不敢說出來,但看著原本比自己高大的人物如同稚童一般,還是很有些心理慰藉。
隨著熱氣球一震,王鍾拉了拉通訊繩,表示升空到位,可以運上千裡鏡了。
軍中軍官所用千里鏡都是單筒手持,能將遠處景物拉近三倍上下。而熱氣球瞭望手所配千里鏡,則是特製的大鏡,半人多高,用三腳架支撐,以免鏡頭晃得人眼花頭暈。這千里鏡能將百步上下的景物拉到十步遠近一般,只是因為不便攜帶,所以沒有普遍配裝。
王鍾架起千里鏡,湊到鏡頭前,整個天地隨之一收,只有一孔大小,頓時讓他進入愉悅之中。往日裡司空見慣的景色,在這神奇的小孔之中也變得陌生而充滿樂趣。
下面的少尉們卻不敢馬虎,時不時要檢查繩索是否繃得過緊,是否有鬆弛的跡象。一旦有什麼變化,就要第一時間通知上面的王鍾,透過載入煤炭、猛火油來增載入重,或是加大火力,製造更大的升力。
常志凡看了一會兒只是心癢。他環顧四周,只是站在這鐘鼓樓頂上就已經能夠看到天邊了,若是再上去五丈,又該是何等景色?再想想自己連上去的資格都沒有,又覺得有些無趣。
——若是能夠升為將軍,就有一次單獨覲見的機會,聽說啥都可以跟殿下說。那要一塊許可證是否過分呢?
常志凡心中突然無比渴望立下戰功,成為將軍。不過現在軍中普遍的趨勢是提軍職不提軍銜,除非真立下潑天的大功,否則還是原階。尤其是到了千總、營官這一級,基本都是上校,總有一層看不見的頂棚罩在頭上。
叮鈴鈴!
一陣清脆的鈴響將常志凡驚醒,他當即問道:“是何情況?”
“回上校,這是王上尉要傳軍情下來的提示。”一旁的少尉答道。
果然,一個竹筒落了下來,在眾人頭頂被繩索扯住,又往上跳了兩跳,方才落定,只是左右打轉。
一箇中尉上前舉手取了竹筒,附帶一紙表格轉交給常志凡:“上校,這是熱氣球瞭望手最新訊息,請長官籤閱。”
常志凡不敢有絲毫疏忽,按規矩簽了名字,這才擰開竹筒,取出裡面的軍情。只見一張白紙上用炭筆畫著東虜的營寨安排,以及下面一排生硬的小字:衝車十七具,盾車十具,業已推至門口。
常志凡頗為吃驚,這麼遠都能看到!他突然想起曾在山頭上看一處縣城,也是歷歷在目,頗有種鳥瞰天下的暢快。一念及此,他更是想上去一嘗滋味了。
“怎麼把話帶上去?喊麼?”常志凡問道。
“上校,上頭風大,要用皮帽將整個頭臉都蒙起來的,聽不見。”那中尉道:“有甚話就寫下來,然後放竹筒裡傳上去。”
常志凡瞭然,先下去鐘鼓樓裡找了紙筆,以同樣生硬的筆法寫下自己希望能夠找到東虜屯糧方位。他另外又讓參謀取了一份寧遠周邊地圖,一同傳了上去,希望王鍾能夠將東虜探馬出入的大致路徑標註圖上。
清軍紮營在八里鋪,也就是理論上距離寧遠城八里遠的地方。要想找到存放糧食的倉房或是帳篷,找到少至三五人出入的路徑,這就像是藉著豆大的燈光穿針引線一般傷眼傷神。
王鍾看了卻是出人意料地興奮起來。他樂於自由地享受觀察的樂趣,也喜歡沉浸在探尋的快樂之中。有了常志凡的這份“命令”,王鐘有了不下來的藉口,直到尿急憋不住了,方才一翻身順著繩錨滑了下來。
那個接班的中尉好不容易爬上了吊籃,氣都還沒喘勻,王鍾已經在下面急著要換人了。
常志凡拿到了王鐘的手繪圖,心思再度回到了戰場上。有了這雙高高在上窺見一切的眼睛,他突然發現打仗原來可以如此簡單。
“趙煒!”常志凡回到作戰室,高聲叫道:“把探長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