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圓圓暖暖的,跟他音樂班的那些女生和他爸媽的那些女學生一樣。
那個晚上,他就看到她了。
江潮遠的演奏會,整個音樂廳滿座。演奏會快開始了,他們早都已經坐定,明娟才匆匆走過來。連明彥看著老姐匆匆進來,一路匆匆跟著座上的同學朋友招呼,身後跟著一個女孩,遠遠看,面容有點冷清。等她走近了,他一下子感到她身上那種微淡的疏離感,跟他知道的那些女同學、還有明娟以及他爸媽那些學生那種生活豐足不愁世事而顯得溫暖的感覺很不一樣,顯得冷,還有一點距離,跟他們像是不同世界的。
他看她對他父母招呼問好;她也對他笑,但即使她在笑,他還是感到她身上那種微淡的疏離感。
演奏會後,明娟也把那個沈若水拉去了;她以為沒有人注意到她,但連明彥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很快地他就注意到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總會掠過一個人——那個江潮遠,這個慶功宴會的中心人物,即將變成他表姐的未婚夫。
“你在喝甚麼?”連明彥走過去。她也是學音樂的吧?八成跟明娟、還有他音樂班那些專修鋼琴的女生一樣,仰慕崇拜江潮遠。
“這個。”她搖搖酒杯。“你要不要嘗一口看看?”微仰起頭望著他,卻把他當成小孩,立刻說:“啊!不行,你不能喝酒,如果被你爸媽看見了就不好。”
“你能喝,我就能喝。”這話讓他有點懊惱,抓起一杯酒,一口吞下。
“明彥……”她嚇了一跳,脫口叫出他名字,眼光連忙逡巡左右,發現沒有人注意他們,鬆了一口氣說:“你年紀還小,別亂來。”還是把他當成小孩。
這個叫沈若水的!她不過大他一歲,卻把他當成小孩。
連明彥不禁“嗤”一聲。
“這才不算甚麼!比這更烈十倍的,我都喝過。你應該試試‘曼哈頓’,當然是純的,那才叫喝酒。”抬著下巴,高傲地說著成熟大人的話,微睨著她。
這……算是他們——他跟她,第一次的相遇吧?
後來在藝術大學他又遇到她。透過他阿姨的介紹,他爸媽請大學裡一個老師指導他的小提琴藝。
“你要去約會對吧?約在哪裡?對方是愣頭愣腦的大學生嗎?”連明彥邊說邊往她靠近。
她往後挪開了一步。
“幹嘛?”讓他有些羞惱,抓住她的手。“我身上又沒有瘟疫!”
“對不起,我只是習慣……”她掙開他。
他盯著她。看深了,探見到她眉宇間那早顯的滄桑和憂鬱。
“你知道嗎?”他沒笑。“你是個無趣的女孩,比莫札特還乏味。”
“啊?”
“沒有人這樣對你說過嗎?”連明彥認真起來,聲音冷如冰,態度也顯得冷。“沒有人知道你心裡在想甚麼,笑跟哭差不多,隨身帶著一把尺測量著和別人之間的距離;而且,才十五歲,就一臉二十五歲的滄桑冷淡,對甚麼都好像無動於衷、沒所謂;我真搞不懂,你這樣也算是青春嗎?”
她發愣著,一直沒說話。
“你怎麼不說話?不反駁我?”等不到她的反應,連明彥顯得躁怒。
她還是沉默。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不開口反駁我?”他再蹙起眉,更顯暴躁。
她的不坦誠,令他不耐;她的太坦誠,反又使他覺得不愉快。他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否認或附和,都可以。他不習慣別人對他這樣的沉默;他所處的世界,欣羨的、讚美的、稱仰的、鼓動的,一直是很有反應的。
“我……我何必反駁你,你本來就是滿口胡說八道。”終於她開口了。
連明彥鬆口氣,湊近她。“你——實在真不可愛。”
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