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會不厭其煩地講述他的軍旅生涯,軍隊生活中的小小片斷,他的手怎樣受了傷,怎樣鋸下了那隻手,說著伸出胳膊上的那鐵手讓別人看,最後人們還要聽到那慣有的而不是想象中的抱怨,災難總是落到窮人頭上,其實這話也不全對,有不少上士和上尉也戰死了或者殘廢了,上帝既報償窮者也抑制富者,但是,一個小時以後所有人便習慣了新的景況,只有小男孩們入神地盯著什麼,當舅舅用鉤子把他們舉起來的時候,個個嚇得顫抖不已;這只不過是開開心,對這種玩法最感興趣的是最小的外甥,玩吧,抓緊時間盡情地玩吧,他僅有3個月的時間可玩了。
這頭幾天巴爾塔薩爾幫著父親在地裡幹活,這塊土地他很熟悉,然而一切還必須從頭學起,固然他沒有忘記原來的做法,但現在怎能照搬呢。事實證明夢中的事不可靠,如果說夢中能耕種維拉山丘頂上的土地,那麼他只要看一眼那具犁就會明白一隻左手頂多大的用。完全能幹的活兒只有當車伕,但沒有車和兩頭牛就沒有車伕,現在父親這兩頭牛可以用,要麼我用,要麼你用,明天肯定會屬於你;如果我死得早,也許你會攢下點錢,湊起來買兩頭牛和一輛車,爸爸,但願上帝沒有聽到你這句話;巴爾塔薩爾也要到妹夫幹活的工地上去了,那裡已在為塞爾維依拉新鎮子爵莊園修建新圍牆,請不要把地理弄混了,子爵領地在那邊,子爵府在這裡;子爵和子爵府有古代寫法和現代寫法之分,當時用的是古代寫法;如果在南方用北方的古代拼寫法說“恥辱”這個詞,我們勢必遭到別人恥笑,我們甚至不像是把許多新世界給予舊世界的那個文明國度,其實整個世界的年齡完全相同;如果說這確實是恥辱,那麼我們用舊體字稱呼它的話也不會更加恥辱。巴爾塔薩爾不能為這道圍牆壘石頭,看來還不如少一隻腳好,一個人既可以靠一隻腳也可以靠一根木頭支撐,這是他頭一次產生這種念頭,但是,想到和布里蒙達在一塊兒睡覺、趴在她身上的時候幹起事來該有多麼彆扭,他又覺得不對了,還是少了手好,失去的是左手,這還非常幸運。阿爾瓦羅·迪約戈從腳手架上下來了,在一道籬笆後面吃伊內斯·安託尼姐送來的晚飯時他說,等修道院的工程開始的時候石匠們就不會沒有活可幹了,他就不再需要到鎮四周去找工作,幾個星期幾個星期地在外面;不論他生性多麼喜歡在外遊蕩,但喜愛妻子所在的家,喜歡孩子們,家的滋味和麵包一樣,每時每刻吃不行,但天天吃不上就會想念。
“七個太陽”巴爾塔薩爾到附近的維拉山丘頂上閒逛,從那裡可以看到在河谷深處、彷彿藏在井裡的整個馬芙拉鎮。在大外甥這個年齡的時候他曾在這裡玩過,但沒有多久,很早便開始於農活了。海離這裡很遠,但看來很近,銀光閃閃,像太陽裡掉下來的一把劍,太陽落到地平線最後消失時就把劍插入劍鞘了,這是作家們為上戰場的人發明的比喻,不是巴爾塔薩爾的創造,但由於某種原因他想起了父母家中的那把劍,他從來沒有把它拔出過劍鞘,或許已經生了繡,這幾天裡找時間把它在五頭上磨一磨,塗上橄欖油,誰也不知道明天會出什麼事。
這裡曾是一片莊稼地,現在荒蕪了。每塊地的頂端的籬笆、圍牆和壕溝還隱約可見.但已經不再劃分地產。現在這一切都屬於同一個主人,即國王。國王還沒有付錢,他賬目清楚,會付錢的,應當這樣公正地評論他。“七個太陽”若奧·弗朗西斯科正在等待他應得的一份,可惜不全都是他的,否則他就成富人了,現在,賣地文書上已經到了58500列亞爾,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會增加,將超過1500萬列亞爾,這個數字對頭腦簡單的平民百姓來說太複雜,所以我們改為15康託零10萬列亞爾,一筆了不起的錢。至於這宗交易合算不合算,那就要視情況而定了,因為錢並不總是具有同樣價值,與此相反,人的價值卻永遠不變,擁有一切或者一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