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熊熊的火舌上走過,後來火滅了,成了灰燼,激情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憂傷。甚至沒有看人們把聖像從車上卸下來的場面。工程師和力工們來了,帶來了絞盤、滑輪、絞盤棒、墊木、纜繩、軟墊,有些工具突然出了毛病,所以舍萊依羅斯那個女人才說,該詛咒的教士們;人們汗流浹背,咬牙切齒,總算把聖像都卸下來,但現在它們直立在地上,顯出本來的高度,並且圍成一圈,面向裡邊,像是在開會或者聯歡,聖徒維森特和聖徒塞巴斯蒂昂中間站著3個女聖徒,伊莎貝爾、克拉臘和特雷薩,在他們腳下她們3個像是侏儒,不過女人是不能用尺來衡量的,女聖徒也是如此。
巴爾塔薩爾朝谷地走去,要回家了,當然,工地上的工作尚未結束,但他從那麼遠的地方回來,費盡力氣,我們不要忘記,從聖安東尼奧·多·託亞爾到這裡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在把牛卸下來安頓好以後,有權利早一點兒歇息。有時候時間似乎停滯不動,就像在屋簷上築巢的燕子一樣,它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出出進進,我們總是看見它,我們和它都以為永生永世都會這樣,或者半個永生永世,那也算不錯。但是,原來在這裡的突然不在了,剛才我還看到它呀,它藏到哪兒去了呢;如果我們手邊有面鏡子,我的天,時間過得多麼快啊,昨天我還是街區的一朵花,而今天街區面目全非,我也算不得什麼花了;巴爾塔薩爾沒有鏡子,只有我們的眼睛看著他正沿著泥濘的下坡路回鎮上去,我們的眼睛對他說,巴爾塔薩爾,你的鬍子幾乎全白了,巴爾塔薩爾,你的額頭上有許多皺紋了,巴爾塔薩爾,你脖子上的肉皮鬆弛了,巴爾塔薩爾,你的肩膀已經塌陷下去了,巴爾塔薩爾,你不像原來那個男子漢了;不過這肯定是我們的眼睛出了毛病,因為一個女人正向這邊走來,我們看到的那個老人在她眼裡卻是個年輕人,卻是當年那一天她曾這樣問過計程車兵,你叫什麼名字呀,也許她眼中看到的不是那個士兵,就是這個正往下走的男人,身上骯髒,一隻手殘廢,外號叫“七個太陽”,儘管疲憊不堪,但對這個女人來說永遠是太陽,這個太陽不總是光芒四射,但即使被烏雲遮住或者日蝕的時候仍然存在,活生生地存在,我的上帝呀;她張開雙臂,不過,是她向他張開雙臂,他也向她張開雙臂,這在馬芙拉鎮上成了笑談,那麼大歲數了,還在大庭廣眾之下緊緊摟抱,也許是從來沒有生孩子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兩個人都覺得對方比實際上年輕,可憐的瞎子們,或許唯有他們倆才能相互看得清楚,這是最難的看人方法,現在他們到了一起,就連我們的眼睛也能看出來,他們變得漂亮了。
吃晚飯的時候阿爾瓦羅·迪約戈說,聖像就留在卸車的地方了,來不及放進各自的神位上,竣工祝聖禮在星期天就要舉行,不論怎樣仔細、怎樣幹活也難以讓教堂呈現徹底完成的模樣,聖器室建成了,但拱頂還沒有粉刷,仍然是原樣,上頭會下令用塗上石膏的帆布蓋住,顯得像經過粉刷的一樣整齊完美;教堂的圓頂還沒有建好,也用這種辦法彌補。阿爾瓦羅·迪約戈對這些細枝末節都瞭如指掌,他從普通採石工升成了石匠,從石匠升成了雕刻匠,因為一直守時,一直勤勉,一直說到做到,並且心靈手巧說話謙恭,受到官員和工長的喜愛,與那幫趕牛車的人大不相同,他們動輒惹是生非,渾身是牛屎,散發著牛屎味,而他的手上的汗毛和鬍子上總是落著大理石粉末,顯得雪白,一輩子的衣服都是白白的。阿爾瓦羅·迪約戈一輩子都會這樣,不過他這輩子活得不長,不久以後他便從一堵牆上掉下來再也不用上去了;其實工程並沒有要求他這樣做,他是去擺正一塊他親手雕刻的石頭,因為出自他的手,不能放不好。他從幾乎30米的高度掉下來,一下子就摔死了;於是這位為丈夫受器重而自豪的伊內斯·安託尼亞成了個淒涼的寡婦,唯恐兒子現在也掉下來,以免斷了可憐的丈夫的根苗。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