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離開,留下一群臉色不善的長鬚黨人。
年少揚名,十八歲高中狀元。有人說他君子端方,溫潤如玉,有人說他孤高自傲,目下無塵,可在我看來,那都不是我心目中的蘇煥卿。我心目中的蘇煥卿,是我十歲那年,陪我在太學府外罰站的那個少年。
國師說,陛下該成家,該立鳳君。
我只想問一句,可否立煥卿?
煥卿,相思……
若能聽他喚我一聲相思,那該多好。
為難
廷尉府離國師府不遠,但因趕時間,便派了兩頂軟轎出來,不過片刻穿過長街便到了廷尉府,一下轎,看到停在我們前方的馬車,我心裡咯登一聲,暗叫不妙。
蘇昀亦是眉頭一皺,回頭向我看來,用眼神請示我。
我既怕裡面那個人,又喜歡外面這個人,既不想見裡面那個人,又捨不得離開外面這個人……
罷了罷了,我硬著頭皮笑道:“今日真是巧了,打了商量似的都來了廷尉府。”說著先提步進去,蘇昀跟在我右後方道:“是因為這裡有值得來的好處。”
於他而言,好處是漕銀虧空案的證據。
於我而言,好處是他也在這裡。
於裴錚而言,好處又是什麼?
目光在接觸到堂上那人似笑非笑的鳳眸時,膝彎如有所覺似的麻了一下,讓我幾乎向前撲倒。
鳳眸的主人今日一身紫黑直裰,紫色尊貴,黑色莊重,滿朝俊才說少不少,但也只有他一人能完美詮釋這兩種顏色背後的含義,讓人知道何為——當朝一品!
見我和蘇昀進來,那人手中一柄玉骨扇就半合起來,頗有節奏感地輕敲著左手掌心,那一下下倒像是敲在我心頭,讓我心跳猛地沉重起來——這人我是知道一點的,算計人的時候未必敲扇子,但敲扇子的時候定然在算計著人。
我強壯鎮定裝出一個“帝王式”高高在上的淡定微笑,“裴相也在這裡?真是巧啊。”
“是巧啊。”那邊不冷不熱,不卑不亢回了三個字,俊美得有絲邪氣的笑容讓我不寒而慄。這人明明是白衣出身,卻比蘇昀還多了三分渾然天成的貴氣——果然是窮奢極欲的奸臣、貪官!
裴錚見我和蘇昀同來並沒有表現出驚訝,事實上,我記憶裡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他對任何事情表現出驚訝之情,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陛下。”裴錚坐在內堂上首,此時緩緩踱到我跟前,行了個禮。“陛下今日怎麼得了空來廷尉府視察?”
我乾笑一聲道:“聽說漕銀虧空一案有了新進展,證人已然落網,寡人便跟來看看。”
“跟?”裴錚眉梢一挑,目光從我面上滑過,掃了蘇昀一眼,客套笑道,“原來是去了蘇御史府上。”
蘇昀微笑回視裴錚,“裴相日理萬機,竟然連廷尉府的內政也要過問,實在讓下官慚愧。”
豈止是廷尉府內政,便是寡人的私事,他也要干預的。我悲憤心想。
我朝到如今算是太平治世,但難免還是有一些不和諧音,用民間百姓的話來說,就是君是淫君,臣是權臣。
寡人這個淫君委實是被冤枉的,他這個權臣卻是實至名歸。寡人十三歲登基之時,他在九卿裡還只是初初嶄露頭角,當時的丞相仍是我父君,內閣是由母親欽點的四位顧命大臣組成。到十五歲及笄,父君隱退,他便以丞相高足的身份上位,發起了“崇光新政”,曰革除舊弊,反腐反貪。彼時我仍年少天真,只當他還和小時候一樣處處為我著想,便給他放了特權,誰知這權力就和出了閣的閨女,一放便收不回來了。一年內,四顧命大臣盡皆歸隱,兩年間,朝堂大清洗,元老幾乎都下了臺,全換上了他的門生。如今的內閣,雖說有五人,卻只有兩個聲音,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