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像誰才好?
尊尼揚言,「她會大紅。」
不會的,要大紅大紫,非得有真本事不可,騙得了一兩個人,不代表全體觀眾會得入殼,花錢的爺們目光如炬,怎麼會分不清好歹。
「她的第一張唱片馬上會面世。」尊尼說。
「什麼,誰投資?」
「我。」
大手筆。尊尼不會成功。這一筆錢是丟到水裡了。
紅鞋兒依依呀呀的調調兒斷然不會成為金曲。
我們不幸言中。
半年後,尊尼蝕了一大注,他的女朋友並沒有紅,大家一講起這件事便嘻哈絕倒。
最慘的便是,那女孩子生氣,離開他。
「怎麼,怪你不落力?」我們問。
尊尼不否認,也不承認。
這次他傷得很厲害,本來已在走下坡,此刻更是精疲力盡,打算退休。
紅鞋兒害了他。
她自己卻在最短時間內嫁了人,從此衣食不愁。
她不幹自然有人幹,什麼都會少,漂亮的女孩子卻陸漸成長,怎麼都少不了,前年穿校服的小妹妹,今年已可以選世界小姐,我們不會寂寞。
尊尼有時喝多幾杯,會報怨我們當時不給他捧喝。
這種事,怎麼動得了,那時他對她入迷,親友咳嗽一聲,已經足夠入罪。
尊尼消沉的問:「但她是美麗的,是不是?」
誰不美呢,各有各的姿勢,不然如何出來走動呢。她自然有過人之處,令尊尼這種見過世面的男人入迷。
沒多久,尊尼颳了最後一筆登臺費,到加拿大去定居,消聲匿跡。對他來說,這百分之百是明智之舉。他不唱,大把人唱,後浪洶湧地搶上,公眾一下子就忘記他。也許要到很久之後,人們在懷舊的浪漫情緒下,才會想到尊尼。
在公共場所再見她,十分意外。
先是留意到一雙玫瑰紅的(京,獸字旁)皮高跟鞋,接著是黑色魚網襪,圓潤的小腿,修長的大腿,襯著極短的裙子。
我認得她的面孔,她也認得我。
是她先過來同我打招呼。
多個月不見,她臉上的嬰兒肥全減掉了,於是眼睛更好,眉毛更濃,人也成熟得多。
她很熟絡的同我說:「我離了婚。」
噫。
她取出金煙盒,點起一隻長煙,吸一口。
「你認為我可以做模特嗎。」她問。
我微笑,「這是一門很艱苦的行業,任何一行都是要經過掙扎的,包括為人妻子再內。」
她略微不悅。
我說下去:「天賦本錢固然重要,也得用功去做,凡事要持之以恆,斷不能每行只做三個月六個月,換來換去,最終的損失是你自己,時間最寶貴。」
她冷冷的笑:「這麼說來,你不肯收錄我?」
「待你定性再說吧。」
她仰起頭,很不高興的走開。
我搖搖頭。
我問人:「她到底有幾歲?」
「十八。」他們說。
什麼?大吃一驚,歷盡滄桑,才十八歲。真要命,她還有得玩的。
我不收她,自有別家模特中心趨之若鴻,視她為頭牌。
不到幾個星期,便叫苦連天,紅鞋兒一點工作觀念都沒有。
三點正的約會,攝影師白等到四點,人影子都不見,到處找她,她卻還在家中睡覺,好不容易把她請出來,她大小姐頭髮沒洗,衣裳沒換,妝也不化,時間已經五點鐘,太陽落山,光都沒有了。
氣得客戶暴跳如雷,發誓永不錄用。
我只會笑,一切在意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