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滑落,安樂痴痴地看著他,道:“你究竟,有沒有半點喜歡過我?”
崔景鈺輕輕一嘆,搖頭道:“沒有。”
安樂身子晃了晃,“你非但不喜歡我,如今還帶人來殺我?”
崔景鈺搖了搖頭,“你若束手就擒,我可保你不死,送你出京。”
安樂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不住大笑,“剝我封號,奪我食邑,讓我像個卑賤庶民一樣過活,我還不如死了乾淨!崔景鈺,我生是大唐安樂公主,死亦是安樂公主!”
崔景鈺默然,不再勸她。
安樂怔怔地望著他,道:“我就一個小小的心願。你,你從未叫過我的名兒。我想聽你喚我一聲裹兒,可以麼?”
崔景鈺的神色依舊淡漠,眉頭略舒展了幾分。短短數息之間,他同安樂的過往飛快掠過。昔日天真的少女是怎麼變成如今眼前這樣一個渾濁狼狽的婦人的?是身份的註定,還是大明宮汙染了她?
不論安樂如何作惡多端,至少她對崔景鈺的愛慕之情,是純淨不摻假的。崔景鈺不會原諒她假借愛的名義傷害過多少同樣愛慕他的女子,包括孔華珍,甚至包括公孫神愛。但是在這個將死的女人面前,他不吝嗇給予她一點最後的溫情。
崔景鈺朝安樂邁了一步,低聲道:“裹兒……”
安樂雙目因興奮而瞪大,整個人猛地向崔景鈺撲去。
“當心!”丹菲大喝,急速衝過來。
崔景鈺雖然傷了腳,可身手依舊靈活。他手掌作刀劈下安樂扣住匕首的手腕一推,側身躲閃。鋒利的匕首刷地一聲劃破他的袖子。
安樂一擊不中,跌倒在地上。
崔景鈺的親兵見少主遇襲,當即大喝一聲湧上來。崔景鈺來不及喝止,安樂就被刀劍刺下。
丹菲奔過來,將崔景鈺扶住。兩人轉頭望去,安樂已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一雙美目圓瞪,已然氣絕。
崔景鈺眉頭深鎖,不知該說什麼。
“安樂公主伏誅!”軍士們高呼,群情興奮。
“景鈺?”丹菲低聲道。
“罷了。”崔景鈺嘆了一聲,“她如此高傲,沒了公主的榮耀,生不如死。由她去吧。”
月黑風高,長安城外郊野漆黑一片。一行人趁著夜色,朝著飛騎營賓士而去。
韋太后騎在馬上,汗流浹背,頭髮散亂,狼狽的猶如瘋婦。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進了飛騎營中。
帶兵的將軍雖是韋氏一派,卻是武家人。早在韋氏趕來之前,營中就得知了城中政變的訊息。安樂公主和駙馬都已死,皇太后獨自一人逃來,顯然也是大勢已去。
這武將軍召集了參軍和裨將們一商量,都覺得是上天送來一個絕好的投名狀。
韋氏剛剛順過了氣,正準備擺一下皇太后的架子,那武將就帶著手下而來。韋氏等著他們給自己行禮磕頭,卻是等到了一聲令下。士兵狼虎一般撲上來,就將隨行的內侍和禁衛抓住,拖了出去。
只聽數聲慘呼,幾個宮人全部命喪黃泉。
韋氏嚇得癱軟在地上,面如金紙,再無半點母儀天下的風采。她一臉不知是汗還是淚,雙目血紅,披頭散髮,雖還活著,已猶如女鬼一般。
“爾等也要欺君罔上,叛變作亂?”
“你這毒婦謀害先帝,危害朝綱,誅你本是順應天道而為止!”
武將冷笑,親自將韋氏拖了出去。
這一刻,韋氏是真的意識到,自己大勢已去,命絕與此!她驚恐,悲憤,不甘,狀若瘋癲地拼命掙扎。
她不應該就這樣死去!她都已經坐上了皇太后的寶座,成為了整個天下最尊貴,最有權力的女人。怎麼會轉眼之間,就慘死在丘八的刀下?
過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