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錯。”
他的聲音那麼輕,輕得帶了點顫抖。
百里婧忽然說不出任何的話來,她不知該說什麼,注意到韓曄帶她去的是藥師塔的方向,她笑道:“大師兄,為什麼要謀反?背叛了大興,你就是罪人,你會死在這城中。”
她說了死,卻並不在乎死,韓曄也好,她自己也好。
韓曄低頭看著她:“只需跟著我,不用擔心。”
百里婧刻薄地失笑:“你死了,與我何干?不過是個亂臣賊子,我是大興國的榮昌公主……”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吃力,韓曄看著她的眼睛,似是已察覺到她的心思,卻一點都不肯揭穿,他溫柔得視而不見,重複著方才那句話:“最壞的時候,我會在你身邊。”
許是這樣的韓曄她太熟悉,又許久未見,一落入他懷中,記憶便如潮水般紛紛湧來,百里婧想起那許多個似夢似真的時刻,她遇到刺客、劫殺,第一個來救她的人,總是韓曄。
總是韓曄。
她想起她在晉陽王府的書房內瞧見的那隻紙鳶,想起射入韓曄胸口的那一支箭,想起許多許多她驕縱跋扈針鋒相對而韓曄忍讓寬容的時刻。
韓曄總是寬容溫和,連分了手各自嫁娶還是不放過她,她在他的溫柔裡糊塗,好不容易掙脫了束縛,又被牢牢困住。
除非是死,她興許一生也躲不開韓曄的溫柔。
因為皇宮大亂,整個法華寺疏於看守,藏經閣內外看守經書的禁衛軍都已消失不見,藥師塔的入口處,一位身著僧服的和尚正在等候。
見到韓曄來,那和尚雙手合十,行了個禮。
百里婧認得出,這和尚正是法華寺內德高望重的玄明大師。百里婧惶惑,究竟韓曄要做什麼,連法華寺內的大師也與他同流合汙?
但她知道,韓曄正帶著她去解開謎底。
與韓曄對百里婧的疼惜不同,百里落所遭受的待遇可謂天壤之別,韓文韓武忍她已久,毫不客氣地拖著她跟在韓曄身後。
百里落掙扎得厲害,若韓曄所說的真相便是如此,以她的斷腕為代價,她不願知道!
然而,她已無路可退,沒有人給她退路,韓曄正遵守著他們的約定,讓百里落明白他究竟想要什麼。
等幾人一入藥師塔,大門“嘭”的一聲合上,與此同時,距藥師塔百步之遙的藏經閣內忽然發出一陣地動山搖的轟鳴聲,似有千軍萬馬洶湧而出。
……
玄明大師在最前方引路,很快便到了藥師塔的地下密室,不知玄明大師觸動了什麼機關,一方石壁忽然往兩旁分開,一道暗門露了出來。
幽深的暗道裡什麼都看不見,玄明大師舉著火把照明,兜兜轉轉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亮起來,道壁上每隔一段距離便亮著一盞明燈。
越走越空闊,明明這兒應是在藥師塔的地下,幽閉的空間裡卻沒有窒息之感,不知哪兒與外相通。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花紋繁複的石門,足有三人高,石門的材質特殊,泛著黑色的光澤。所有站在石門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韓曄將百里婧放下,解開了她的穴道,她已被石門吸引,迫切想知道其中的秘密,不再與他鬧。
“原來法華寺內真有前朝的地宮?韓曄,這就是你帶我來這兒的原因?你的玉佩是地宮的鑰匙?”百里落忽然開口,聲音因痛而壓抑。
百里婧發現她在百里落面前可算遲鈍得厲害,百里落看一眼便知曉的東西,她卻並不瞭解,譬如這法華寺地宮,她根本聞所未聞。百里婧注視著韓曄腰間的碧綠玉佩,去年,他曾說要送給她當做生辰禮物。
韓曄卻並不打算給百里落解釋,他看了百里婧一眼,眼神仍舊溫柔,隨後,又掃過韓文韓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