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蓮自然想不到這許多,只覺得小姐妝扮上十分好看,於是力勸她保留。公孫筠秀笑著搖搖頭,重新將臉洗淨。
來回這一耽擱,等她們趕到用飯的前廳,李姨娘已經坐在桌前等著了。公孫筠秀很不好意思,一再道歉,還好李姨娘半點都不介意。
“看你客氣得,又把姨娘當外人不是?”親熱地拉著公孫筠秀坐下,李姨娘便吩咐下人將飯菜端上來。
公孫筠秀靦腆地笑了笑,見桌上只有她們兩人,問道:“嬸母不來吃嗎?”
“她忙著照顧佑兒,不來了。”
“堂弟他……”想起白姨娘的話,公孫筠秀有些猶豫,不知道再過問堂弟的事是否妥當。
“大夫瞧過了,已經沒什麼大礙。之前是身子太弱,哭岔氣了。不過多虧你在,才有驚無險。”
回想早上救人的一幕,公孫筠秀心有餘悸:“我也是胡亂試試,歪打正著了。”
李詠秋夾起一塊魚,細心地剔了刺,而後放到公孫筠秀碗裡,臉上浮出長者特有的慈愛笑容:“不管是歪打還是正打,你都救了佑兒,是我公孫家的大恩人。”
“這回輪到姨娘見外了,我也姓公孫啊!”
“是是是,我們本就是一家人。”
融洽的氣氛讓公孫筠秀放鬆了不少,連帶著食慾大增。李詠秋身懷六甲,也不含糊,兩個人吃吃聊聊,半個時辰下來,竟將桌上的四菜一湯掃了個乾淨。
放下碗筷,李詠秋一邊感嘆自己的食量,一邊拉著公孫筠秀的手,親熱地說:“走,陪姨娘到院子裡轉轉,消消食。”
公孫筠秀自是不會拒絕,攙著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跟了去。
公孫德家的庭院並不大,和北澤大多數富戶家中一樣,都是四正四方的對稱佈局。院子除了常見的桂花海棠,還有兩株梧桐,樹幹青綠,枝頭碧葉漸枯,渲染出秋意蕭蕭。
“這可是青桐樹?”公孫筠秀忍不住好奇。
她曾經聽孃親提過,德安一代盛產青桐木,是制琴的上佳木料。
“正是。”
李詠秋點頭,行至樹下,抬手摘下一片低垂的青桐葉兒,合在雙掌之間,昂首舉頭,好似祈福一般站了良久,才不無自豪地說:“我們家的鳴琴閣之所以遠近馳名,都是因為這青桐木製的琴好。”
“鳳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想起鳳棲梧桐的傳說,公孫筠秀笑道:“這青桐樹,在鳳凰眼裡都是獨一份的。”
“瞧你,出口成章的,可是上過私塾?”
公孫筠秀搖頭,自謙道:“我可不會作文章,只是從前跟著孃親學過幾個字而已。”
北澤朝廷近年也有提倡女子入學,但真這麼做的人家並不多。一是女子有才也做不得官,倘若才華出眾,嫁人後強過夫君反倒不好;二是私塾不但耗財,也講究身份門第,普通人家的兒女想入學並不容易。公孫筠秀屬其一。
“那你孃親教你學過琴嗎?”李詠秋又問。
公孫筠秀搖頭,“孃親不擅琴,我的琴藝都是請師傅教的。”
“哦……”李詠秋輕輕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半天都不言語。午後斑駁的樹影裡籠著她的面龐,模糊了她的表情:“你堂叔曾說過,公孫老太爺愛琴成痴,可到了他這一輩兒,只有你爹的琴藝得了老太爺真傳。可惜你爹去得早,不然由他指點你,一定比師傅教得好。”
“是我們父女緣份太淺。”忽地說到這些,公孫筠秀的情緒不免有些震盪,到底年紀尚輕,面上也跟著顯了出來。
李詠秋看見,立刻自責道:“瞧我這張嘴,好好的提這些作甚?”
公孫筠秀自然不能怪她,只是尷尬地笑了笑。李詠秋不好再說,便拉著她往院中的池塘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