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房俊在官邸宴請華亭鎮官吏以及皇家水師將官。
華亭鎮的官吏幾乎是跟著房俊白手起家,在這一片鹽鹼地上開創出現在的“天下第一鎮”,而皇家水師更是由房俊一手締造,之後跟隨他出海剿匪、遠征林邑。
可以說,無論是華亭鎮市舶司亦或是皇家水師,房俊都是一言九鼎的領袖……
房玄齡已然致仕,自不會出席這等場合,況且面對兒子的一干忠心耿耿的手下,大家難免尷尬。蕭瑀正生著悶氣呢,堂堂蘭陵蕭氏居然被一個棒槌給鄙視了,送上門的閨女不要,豈能前來給房俊捧場?李靖早已去了金陵訪友,幽居長安多年,一朝飛鳥上天游魚如水,那叫一個笑傲快活,撒了歡兒的四處遊覽。
倒是張亮趕了過來……
江南的這段歲月,可謂是張亮自從跟隨李二陛下起兵以來遭受的最最艱難的日子。本以為來到江南可以竊取皇家水師的權柄,哪知道整個水師上下盡是房俊的親信心腹,想要安插私人又得不到皇帝的支援,意欲跟江南士族聯起手來抗衡房俊的勢力,未等成事,便被房俊狠狠的一巴掌扇在臉上,不僅沒人敢同他聯合,甚至連以往偷偷資助錢糧的行為都被迫終止。
現在的張亮領著上百“假子”困局江南,意欲返回關中又實在是丟不起那人,只能轉而蟄伏於房俊,這才苟延殘喘活得充裕一些……
他現在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固然有一些功勳,但是本身能力有限,更無強硬的靠山,拿什麼去跟房俊鬥?
若是不想灰溜溜的回到長安遭人白眼惹人恥笑,那就只能乖乖的向房俊服軟,否則在這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分分鐘被房俊給玩死……
席間,房俊倒是對張亮熱情洋溢,頻頻勸酒。
其實說起來,兩人之間並無不可調和的矛盾,固然斬斷了張亮兒子的一隻手,可那也是張亮之子罪有應得,相信兩人若是調轉過來,張亮只會比房俊做得更過分。
現在張亮有求於房俊,房俊又覺得張亮好歹有著一個國公身份,往後不說藉助其力,起碼當一個擋箭牌也是好的,畢竟一個國公的抗擊打能力還是蠻強的……
蘇定方等人本來並不待見張亮,這廝一到江南便咄咄逼人,展現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氣勢意圖染指市舶司與水師,受挫之後又夾著尾巴接受房俊的“招安”,人品實在不齒。
不過房俊既然便顯出熱情,大家自然有樣學樣,起碼不會故意給張亮難堪。
搞得張亮差點熱淚盈眶,來到江南一年有餘,他幾乎都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國公的身份,以往也曾是受人尊重的大人物……可誰叫自己鬼迷了心竅聽信了長孫無忌等人的話,以為可以平白竊據房俊的功勞,到頭來卻發現被人當刀子使了,羊肉沒吃到惹了一身騷。
自作孽,不可活也……
嫌隙未必消失,但總歸是能和平共處。
這一夜一直喝到半夜三更,各個酒酣耳熱,方才盡興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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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房俊精神抖擻的帶上蘇定方視察造船廠。
在房俊眼裡,市舶司也好,鹽場也罷,甚至包括水師在內,皆是一時之產物,有可能隨著時光流逝漸漸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之中,畢竟自己不可能萬壽無疆,一旦自己退下政壇亦或是乾脆死掉,很難保證這些政策依舊執行下去。
造船廠亦會有倒塌的那一天,但船廠會倒、戰船會沉,那些累積出來的造船經驗卻永不會消失,並且會在以後的歲月裡與時俱進,精益求精!
冶煉技術、槍炮鑄造技術、造船技術,所有的一切超越這個時代的技術,這才是房俊重生一回,留給這個時代、這個帝國最最寶貴的財富……
只要大唐開始重視大海,這些技術就永不會被掃入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