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而且極大。
老祖宗傳下來的奇門遁甲、風水術數,以及陰陽五行之說,絕非憑空臆想,而是歷經無數年與大自然的鬥爭之後總結出來的規律,絕對有根有據。李淳風或許懟自己的來歷有些懷疑,但袁天罡那樣幾乎就是“半仙兒”的存在,給他時間,搞不好真的就能窺破自己的虛實。
那可就麻煩了……
房俊給李淳風斟酒,對飲一杯,喟然道:“也難為你們師徒,整個道門已然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去懵然不知,還有心思琢磨在下的面相……”
李淳風愕然:“此話怎講?”
如今皇帝陛下尊奉老子為祖,道門自然水漲船高,許多達官顯貴盡皆信奉道門,即便是也一個尋尋常常的道士,行走天下亦能得到各地官府的襄助優待,整個道門可謂形勢一片大好,前所未有的好。
何以到了房俊嘴裡,卻又成了“危急存亡之秋”?
簡直聳人聽聞……
“不信?”見到李淳風一臉不以為然,房俊放下酒盞,坐正身姿,道:“那我且問你,自兩漢年間佛門傳入中土,延續至今,你可知都有何變化?”
李淳風一愣,茫然搖頭。
自己是個道士,且還是不管事的那種,掛這個道士的身份卻做著朝廷的官,哪裡有閒心去關注佛門之事?
房俊一拍大腿,扼腕道:“瞧瞧,你們道門自己連對手都不關注,豈不是自尋死路?”
這話李淳風不愛聽,沉著臉道:“道家源於老子,神州大地綿延千年,早已根深蒂固,佛門乃是外來教派,難免水土不服,如何能夠稱得上是道門的對手?更遑論自尋死路之言……簡直危言聳聽。”
事實上,直至目前,形勢的確如李淳風所言。
作為本土教派,道門有著堅固的根基,遠遠不是佛門可以抗衡……
房俊嘆氣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舊日寺廟,依舊遍佈江南,佛門虔誠,尚在暮鼓晨鐘。那是佛門興起的年代,亦是道門衰敗的年代,其殷鑑未遠,道長何來的自信,居然未將佛門作為對手?”
南朝煙雨,宋齊梁陳。
東晉滅亡之後,以健康為國都的四個朝代,在歷史上並不如何顯眼,然則在這一個時期,卻是佛門空前發展的黃金時期,其中之南陳,便有寺院一千兩百三十二所,僧尼數萬人……
李淳風面色有些難看。
正如房俊所言,那一段時期是佛門興起的輝煌時期,但是此消彼長,對於道門來說,卻代表著無盡的黑暗和屈辱。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
李淳風依舊堅持自己的意見,認為佛門不可能再度興起,更不可能取代道門的地位,甚至如房俊所言,將道門逼迫至危急存亡之境地。
房俊道:“然而時下世間,道門高高在上精英薈萃,佛門卻是普度世人無分貴賤,長此以往,影響力不言而喻。尤為重要者,佛門乃是外來教派,其經義本是梵文,佛門子弟在翻譯的過程中,大量借鑑了儒家、道家的詞彙,融會貫通,取長補短。諸如‘方丈’一詞,本是道家得道高人的稱呼,如今卻成為佛門主持的通稱,您去問問百姓,‘方丈’是佛是道?十有八九,會告訴你這是佛門子弟。諸如此類,不勝列舉,影響力便是這樣一點一滴的積累起來,長此以往,誰還知道道門是何模樣?”
在這個年代,道佛之分,大抵是差在傳播方式上。
道教高貴,猶如陽春白雪,走的是精英模式,其擇徒傳教的規則森嚴,不是誰都能夠傳授道門的核心。這就制定了祂只能在上層社會里流傳,固然影響力很大,卻很難自上而下,普及世間。
佛門則不同,是下里巴人,走的是普及路線,王侯將相販夫走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