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很是憂慮,也有些後悔。
今日雖然摸準了皇帝的脾性,暫時穩住了這件事,使得陛下偃旗息鼓,但是他心中清楚,等到下一次再有事情的時候便會一同爆發出來,形勢會更危險,波浪會更猛烈。
頭一次,他有些後悔謀劃了暗殺這件事。
他原本的主意是以此將房俊阻擋在軍機處的大門之外,待到塵埃落定,再主動向皇帝、向房玄齡謝罪,縱然陛下責罰自己、房玄齡恨自己入骨,可大局已定。
他卻著實沒想到房家上上下下的反應會是如此激烈,令他被頂在牆上,下不來了……
眼下之處境,絕非他願意面對,因為他實在不知要如何處理。
房俊敢於這般言辭激烈的彈劾的他,就說明已經知曉了一些內情,最起碼知道目前長孫衝安然無恙。
這是最關鍵的,因為長孫衝最終必然要露面……
按照他原先的構想,先將“暗殺”的事情弄大,阻斷房俊進入軍機處的道路,然後在某一個合適的時機讓長孫衝露面,自己則前往房家負荊請罪,以“不明真相,愛子心切”為由,了結此事。
到那個時候,縱然房家有諸多不滿,又能如何?
可卻沒想到在自己尚未讓長孫衝露面之時,房俊便將這件事情悍然剖開。
自己先讓長孫衝露面,然後“發現”長孫衝未死,暗殺亦非房俊所為,賠禮道歉自請責罰,與此刻被房俊將一切揭開逼得自己不得不讓長孫衝露面,完全不是一個意義。
不需問,必然是青州水師那邊出了問題,整件事情青州水師雖然並無知情者,但是從頭至尾的行動都是他們參與,難保有聰明人窺破其中內情,猜測出事情的真相。
長孫無忌望了一眼太極宮的紅牆黛瓦,心情沉重。
還好李二陛下不願將長孫家推到水深火熱之境地,看來定會施壓房俊,將這件事壓制下來,否則他當真不知要如何收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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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房俊回到家中,便徑自前往房玄齡的書房,父子兩個商談這件事。
聽聞了房俊的舉措,房玄齡並未叱責他衝動魯莽,深思一番之後,搖頭說道:“只怕你難以如願,你這般激烈的彈劾長孫無忌,陛下將要面對的將是極難的局面,要麼你詆譭長孫無忌,要麼長孫無忌構陷汙衊於你,無論是哪一個,對於長孫家,對於吾家,都會在名望之上導致極大的損失。你要知道,長孫家再是落魄,那也是文德皇后的孃家,你還小,不懂得陛下對於文德皇后的情義,但你得記住,所有關於文德皇后的一切,都必須是正確的,而陛下再是猜忌長孫無忌,他也是陛下登基的首功之臣……搞不好,咱們家是要吃一點虧的。”
說到此處,房玄齡抬頭盯著這個兒子,沉聲道:“所以,你是故意這麼做的?”
房俊笑了笑,輕鬆的靠在椅背上,悠然道:“月盈則虧,盛極必衰,這是千古以降永恆不變的真理。如今房家勢頭太盛,有父親之餘澤,亦有孩兒之威望,如今更與范陽盧氏這等世家親上加親,即便是那些個千年望族、權貴門閥,亦被吾家所威壓,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孩兒覺得應當收斂一些了。”
古往今來,所有的門閥世家固然能夠盛極一時,但隨之而來的必然是沉重的挫折與打擊。
皇權,永遠不會允許有任何一個勢力危及到統治的根基。
當皇權無法制衡國內的各股勢力的時候,就意味著統治的根基已然渙散,面臨傾頹之厄,這是皇權無法容忍的。
李二陛下之前為何要打壓長孫家?
一則是因為長孫家擋住了李二陛下削弱世家門閥的道路,再則,便是因為長孫家風頭太盛!
文德皇后的孃家,助皇帝登基的首功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