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軌在右屯衛兵卒看管之下,按原路返回,過了灞橋,抵達春明門下,才發現吊橋已然高高吊起,城頭掛起燈籠在夜風裡搖曳。
宵禁了。
高侃瞅了瞅人影幢幢的城門樓,慫恿道:“王爺,才剛剛宵禁不久,兵卒尚未開始巡邏,您乃是親王,此番又是攸關人命大案,不妨上前叫開城門,沒人敢攔著您不許進城。”
李元軌斜睨了高侃一眼,冷哼一聲。
你特麼當我傻?
身為親王,擅離封地、私自回京已然犯了僭越之罪,虧得陛下不予追究,否則便要押送宗人府,予以嚴懲。若是再夤夜叫開城門入城,那已經不是僭越與否的問題了,而是居心叵測,其心可誅!
嚴格追究下來,削除封爵、圈禁一生都有可能……
“非是本王不予配合,實在是長安宵禁開始,無法入城,且徐州雪災嚴重,本王要即刻趕回去組織救災。此事本王會留下兩名親衛,明早配合你前往京兆府,無論如何判罰,本王都認了。現在,爾等速速給吾讓開!”
他沒耐心跟著一幫子右屯衛的兵卒在這裡瞎扯淡,既然宵禁已經開始,那就肯定不能入城了,難不成還為了這麼點事兒叫開城門?
更不可能在此逗留一夜。
高侃卻毫不讓步:“王爺,還是莫要末將為難的好。據此不遠,便有新豐驛站,王爺可暫且休憩一晚,明早開城,末將陪同王爺一起前往京兆府。”
李元軌勃然大怒,在馬上揚起馬鞭,狠狠的向著高侃抽過去,大罵道:“混賬!吾乃大唐親王,天潢貴胄,爾等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於吾,當真是不要命了嗎?本王念著國法不容褻瀆,故而拋卻親王之尊,自願到公堂之上做個交待,難不成爾等以為本王是怕了你們?豬狗一樣的東西,真是該死!”
一邊說著,手裡馬鞭不停的抽下去。
一方是親王之尊,一方不過是區區一個校尉,即便是捱了打,也不敢躲!
高侃就那麼直挺挺的站著,任由馬鞭劈頭蓋臉的抽下來,肩胛上的革甲被抽得啪啪響,臉頰上也捱了一下,紅紅的血稜子瞬間腫起……
右屯衛的兵卒盡皆怒火填膺,卻敢怒不敢言。
地位差距太大。
難道還真敢用手裡的強弓勁弩給這位霍王殿下射成刺蝟?
李元軌的親衛卻盡皆揚眉吐氣,不過是一群大頭兵,居然也敢跟王爺叫板,活膩歪了吧?
恨不得王爺將這個可惡的校尉狠狠抽死……
李元軌又沒瘋,自然不會將高侃抽死。這件事說起來自己是理虧的,人家佔著道理,若是就這麼給抽死了,他都不敢想象明天早起之後,御史言官會如何瘋狂的彈劾他。
狠狠抽了幾鞭子,李元軌怒目喝道:“速速給本王退開!”
高侃也是個混不吝的,梗著脖子,仰起臉,城頭燈籠昏暗的光線照射之下,那幾道肉稜子都滲出血來,卻依舊一臉倔強:“王爺縱馬撞死農夫,人命關天,乃是大罪!末將奉命巡邏驪山地界,恰逢其時,豈敢違逆軍令,置身事外?王爺今天若想走,那就請踏著末將的屍體走過去!”
右屯衛的兵卒也齊聲喝道:“王爺想走,請踏著吾等屍體走過去!”
這些人嘴裡大喝,腳下齊齊上前一步,隱隱將李元軌極其親衛堵在護城河邊,此刻李元軌若想一走了之,還真就得縱馬從這些兵卒身上踏過去!
李元軌面色鐵青,肝火旺盛。正欲破口大罵,忽聞耳畔一聲短促的破風之聲,嚇得一低頭,一支白羽狼牙箭自城門口射下來,直直的釘在眾人不遠處,箭簇沒入封凍的土地,箭尾的白羽嗡嗡顫動。
嚇得眾人齊齊噤聲,向後退了一步。
城門重地,值此宵禁之時,若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