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看了一眼戰場,對身邊李績說道:“懋功盯著一些,不要計較傷亡,儘快肅清平穰城外圍,圍攻平穰城坐好準備,若是戰局無限期拖延下去,變數太大。”
平素相貌清癯、乾淨整潔的英國公早已鬍鬚雜亂、面容憔悴,自東征一來每日裡殫精竭慮,極是耗費心血,整個人都蒼老了十幾歲。
聞言領命道:“陛下放心,微臣省得。”
天氣越來越冷,一場雪比一場雪更大,不僅糧秣輜重的運輸越來越難,軍中兵卒的凍傷也越來越重,厭戰情緒漸漸瀰漫,士氣不可遏制的逐漸低落,這些皆是兵家之大忌。
一旦再出現一些不可預測之變故,會立即使得整個戰局產生巨大之變化。
李二陛下頷首,這才轉身隨著內侍回到中軍帳。
走到半路,一陣大風襲來,夾雜著細小的雪花,徹骨生寒。
遼東的冬天不同於關中,這裡的雪是不化的,雪花隨著北風降下,落在地上便被凍在一起,堅硬如石。等到北風颳起,即便是無雪的天氣,亦會將表面亦曾雪粒子颳起恣意席捲鼓盪。
真正的滴水成冰。
回到中軍帳,在內侍服侍之下脫去身上的甲冑兜鍪,用溫水洗了一把臉,坐到書案之後飲了一杯熱茶,渾身暖和起來,卻嫌棄的嘖嘖嘴。
平穰城附近所山川河流,但是這泉水的水質比之關中卻相差甚遠,可惜了這一等一的貢茶……
放下茶杯,內侍已經將長安送抵的信箋放在案頭,李二陛下拿起一方帕子擦擦手,這才在三四封信箋之中取出一封,親自驗看了火漆是否完整,而後拆開信封,取出信紙,仔細閱覽。
只是看了幾行字,一雙劍眉便蹙了起來,印堂聳起一個“川”字,明顯怒火升騰。
待到看完信箋,狠狠拍在桌上,罵道:“簡直是一群混賬!目無王法,恣意妄為,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內侍不明就裡,垂著頭束著手戰戰兢兢,盯著自己的腳尖兒,大氣兒都不敢喘。
話說自從御駕親征來到遼東,陛下的脾氣便一日惡劣一日,動輒怒火升騰,對於身邊的內侍、禁衛懲罰大罵更是尋常,甚至往往莫名其妙的便大光其火,令人根本摸不著頭腦……
李二陛下罵了一陣,又將其餘幾封信箋一一拆開閱覽。
半晌之後,方才沉著臉將信紙裝入信封之中,放入書案下的一個抽屜收好。
獨自飲了一壺茶水,期間眉峰緊蹙面色陰沉,好半晌才吩咐道:“將趙國公請來。”
“喏。”
內侍趕緊輕手輕腳的出去,掩好帳門,須臾迴轉,將長孫無忌請了過來。
長孫無忌穿著厚厚的棉衣,本就矮胖的身材顯得愈發臃腫,鬚髮皆白,精神憔悴,來到李二陛下面前躬身施禮,問道:“陛下相召,不知有何吩咐?”
李二陛下眼睛狠狠瞪著長孫無忌,冷冷問道:“朕想要問問趙國公,你們關隴門閥平素行事到底有沒有底線,若有,這個底線是什麼?朕還要問問你,是不是眼瞅著大唐盛世來臨,天下安居樂業,你們關隴門閥便不安於現狀,嫌棄利益太少,故而將以往亂中取利、火中取黍那一套從新搬出來,意欲使得天下大亂,興一國滅一國,滅一君立一君?”
怒氣勃發,氣勢洶洶。
長孫無忌渾身一顫,連忙跪伏於地,驚詫道:“老臣不知陛下何出此言?關隴各家固然有些驕縱,是倚仗當初跟隨陛下打天下的功勞,的確是過分了些。不過吾等之心願皆是追隨陛下,協助陛下打造大唐盛世,斷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私心,更何談興一國滅一國?陛下,老臣惶恐啊!”
遼東距離長安萬里之遙,往來書信雖然有專門的驛道,但是陛下的信箋往來速度肯定比長孫家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