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府長長鬆了口氣,再度一揖及地:“卑職參見越國公!”
身後官吏也齊聲大呼:“參見越國公!”
房俊端坐馬上,居高臨下看著面前低垂著頭的李義府,心中有些驚奇:這廝不是投靠長孫無忌了麼?怎地卻又成了涇陽縣令……
不過此刻非是敘舊之時,他一揮手,下令道:“勞煩李縣令引領大軍入城修整,本帥此番奔襲數千裡,糧秣匱乏,還請配合開啟常平倉補給糧秣。東宮乃帝國正朔,眼下遭遇叛軍圍攻,岌岌可危,本帥急於趕赴長安救駕,誰若是耽擱大軍行程,陽奉陰違,休怪本帥以軍法嚴懲!”
李義府忙道:“卑職不敢!涇陽官吏盡皆效忠陛下、效忠太子,鞠躬盡瘁、死不旋踵!只嘆叛軍勢大,吾等又身負守衛涇陽之責,因而苟且偷安,死守涇陽,已然是心中羞愧,有負皇恩!眼下越國公數千裡馳援,不畏艱險忠心可鑑日月,吾等自然全力配合,但有所命,無所不從!”
身後涇陽官吏:娘咧!見過無恥的,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先前還信誓旦旦東宮沒前途,要想方設法在趙國公面前建功,這一轉眼的功夫,您又成了東宮的忠實擁躉……
房俊倒是並不在意,他雖然不知李義府先前還跟自己的署官說著要依附關隴,但卻是這個年代最為了解李義府的人,任其說得天花亂墜,又豈能不知其奸詐狡猾、反覆無常之人品?
當即大手一揮,麾下兵卒便一分為二,一部分自城門長驅直入進入涇陽城,先有兵卒奔赴各條街巷,大聲宣佈右屯衛進駐,嚴令城中商賈百姓居於家宅不得四處走動,安境撫民。
而後大軍直奔常平倉,開啟倉門,補給糧秣。
另外一部分則根本不入城,繞過涇陽城渡過涇水,一路向南狂飆突進,直取東渭橋。
房俊留在涇陽城內,帶著親兵部曲以及涇陽官吏來到常平倉前,下馬入內檢視一番,見到堆積如山的糧食和滿倉的草秣,心中鬆了口氣。
大軍長途奔襲,輕裝簡從,所攜帶的糧秣已將告罄,若不能及時得到補給,將難以為繼,非但導致士氣大跌、戰力驟降,甚至有崩潰之虞。
好在這常平倉糧秣充足,依靠此地,足以支撐一場十餘萬人的大戰。
李義府恭敬陪在一旁,小心翼翼道:“越國公此番數千裡馳援,必然提振天下人心,支援東宮之心愈發堅定。關隴叛軍畏懼您的聲望,想必混亂不堪,士氣大跌。越國公定能抵定乾坤、剪除叛逆,立下赫赫軍功!”
這話並非諂媚之言。
他雖然被關隴子弟排斥,不得不屈於涇陽城內,卻時時刻刻關注著長安局勢。關隴勢大,如今更是聯合了河東、河西諸多門閥,兵力強大戰力強橫,攻陷皇城圍攻太極宮,勝利唾手可得,東宮已然是強弩之末,敗亡只在頃刻之間。
然而房俊率領數萬騎兵奔襲數千裡,陡然出現在關中,卻使得眼下局勢頓生變化。
他之前認為就算房俊回援長安,頂天也就是重創關隴叛軍,卻無法扶持東宮反敗為勝,畢竟雙方實力差距依舊懸殊。但是親眼見到其麾下騎兵之鼎盛軍容,更有胡騎精銳同行,立即感覺到雙方勝敗似乎已經不是那麼篤定。
說到底,關隴軍隊再是人多勢眾,缺乏正規軍卻是致命的弱點,而房俊麾下兵卒卻乃百戰之師,戰力實在是太強了……
房俊負手立在常平倉前,看著兵卒將糧秣運出,聽著李義府的話語,似笑非笑道:“李縣令才具不凡、能力卓越,何以越混越回去,居然跑到這涇陽擔任縣令?”
之前,李義府已然是萬年令,雖然皆是一縣之尊,品階卻大不相同,權力地位更是天壤之別,再進一步便可直入中樞,最起碼也是六部侍郎,前途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