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力排眾議,不顧陷身於各方勢力威脅之中依舊出城奔赴灞橋“恭迎聖駕”,朝中各方自然密切關注春明門外發生的一舉一動,無數斥候探馬往來不休,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第一時間傳回。
固然大多數人都認為李積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與東宮開戰,效仿關隴那般再度施行兵變,但畢竟李積自遼東撤軍開始種種舉措便匪夷所思,任憑東宮岌岌可危隨時有傾覆之禍卻無動於衷,始終不緊不慢的趕路,即便率軍趕回潼關依舊閉關不出,甚至封鎖關隘坐視長安戰事如火如荼,誰知道他心裡到底打著什麼主意?
當真賠上一世英名誓要覆滅東宮、另立儲君,也不是不可能……
當李積下馬跪地,高呼“恭迎聖駕”的訊息傳回長安,各方勢力皆認為此乃情理之中,畢竟所謂的“遺詔”只聞其聲、不見其形,大地只是某些人故意釋放出來的風聲,以便誤導旁人。當然這個訊息使得有人歡喜、有人發愁,利益述求不一樣,所期待的局面也不一樣,李積若歸附東宮,許多人的權勢利益將大打折扣。
權勢使人心醉,有時會令人迷失心智,所以即便李積歸附東宮,至此依舊有些人打著小算盤,謀劃著是否能挑動各方,進而從中漁利,譬如被困在終南山大雲寺的關隴殘餘……
這並非不可能,畢竟李積種種行為皆顯示出對太子的悖逆之心,即便迫於形勢選擇了依附歸順、止息兵戈,但心中又豈能甘願?
然而當李二陛下“死而復生”,於家即將抵臨長安的訊息傳來,所有隱藏在暗處的謀劃就好似沸湯潑雪一般,一瞬間消融得乾乾淨淨。
長安內外、朝野上下,一片失聲。
宗親皇戚、達官顯貴們最先收到訊息,立刻震驚失語、全體懵然,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
所有的世家門閥、軍中勢力,都在反覆的揣測甄別之後得出那樣一個雖未得到證實卻幾乎可以認定的真相——如若不然,關隴門閥怎麼敢舉兵起事欲覆滅東宮,不惜將長安毀於戰火;李積怎麼敢放任關隴猛攻東宮,卻坐擁大軍隔岸觀火?
震撼失神之後,所有人都反應過來,既然李二陛下釋放出駕崩之資訊避不見人,李積明知內情卻配合行事對長安兵變視如不見,豈不是鼓勵那些參預兵變卻有心易儲之人肆無忌憚的行事?
這其中意味著什麼,再也清楚不過……
高高在上的世家門閥、達官顯貴們只在乎切身之利益,一旦利益受損,父子反目、兄弟鬩牆之事只若等閒、屢見不鮮,對於李二陛下的崇仰之情不能掩蓋自身利益得失,所以李二陛下“死而復生”的訊息傳來,第一時間思忖的便是自家利益的得失,以及在即將到來的朝堂劇變之中如何運做才能攫取更多利益,避免更多損失。
與此相反,而對於普通軍民百姓、販夫走卒來說,帝國高層的利益得失距離他們太遠,不僅無法參預,甚至沒法感受,所以當李二陛下“死而復生”的訊息在長安城內開始擴散,這些人的表現更直接,也更純粹!
隨著訊息的傳播,長安城內各處裡坊開始沸騰,無數百姓走出家門意欲走到街頭甚至出城迎接聖駕,但各處裡坊早已收到命令嚴謹百姓上街,更有東宮六率的兵馬予以鎮壓,故而百姓們只能困於各自裡坊之內,這股激動的情緒不能得到宣洩。
長安城內各級官府、衙門都敏銳的覺察到大大不妥,軍民百姓壓抑的狂喜與激動就好似裝在木桶裡的被點燃的火藥,如今被陛下回返的激動情緒引燃,將釋放處劇烈的火花與熱度,但若是將木桶的蓋子蓋上,這股熱烈的情緒無法釋放,最終極有可能徹底爆裂。
但東宮的處置並沒有問題,幾十萬居住於各處裡坊的百姓一旦湧上街頭,便會失去一切束縛,激動的人群會引發任何不可預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