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薛萬徹這一招暗棋實則已經沒有太大作用,相反若是按照蕭瑀的計劃在會師之際驟然對叛軍發動勐攻,以薛萬徹之驍勇、右武衛之強悍,很有可能將叛軍十萬烏合之眾打得大敗虧輸。
萬一叛軍軍心徹底崩潰,怕是等不到渡過霸水與尉遲恭會師,便一鬨而散……
那此前種種想要引誘那些不臣之輩跳出來的算計,便算是全部告吹。
所以薛萬徹可以發動襲擊,但必須掌握尺度,萬萬不能打得高興了控制不住將叛軍徹底打散……
李承乾搖了搖頭,道:“朕問的不是這個,而是如何應對宋國公、褚遂良的投誠?”
且不說當下局勢盡在掌握,有沒有蕭、褚二人都註定壓制叛軍,即便需要蕭、褚二人逆天改命,這種人也不會令人有所好感,兩面三刀、朝秦暮楚之輩,誰會喜歡?
留這樣的人在身邊,等著他日落魄危難之時再被背叛一回?
李積道:“陛下乾綱獨斷即可,臣等並無諫言。”
對事,可以暢所欲言、分析利弊;對人,則要謹言慎行、做愚藏拙。
人與事,絕對不同。
皇帝的權力天下至尊,所考慮的事情也與常人不同,一般來說皇帝可以放權給臣下,任憑臣下在某一件事上放手施為,即便有所疏漏甚至失敗,都可予以容忍,但任免權卻輕易不會假手於人。
用人,才是皇帝最大的權力。
這是一條線,等閒最好不要僭越……
李靖也明白這個道理,頷首附和:“如何處置,皆在於陛下心意,無論如何,老臣支援陛下對決議。”
十幾年投閒置散的冷板凳,也讓李靖鬱悶之時琢磨出一些為官之道,“只要皇帝決定的事情就要無原則的支援”算是其中之一,這個場合用上來比較恰當。
李積瞥了李靖一眼,有些無語。
你李藥師素來心高氣傲,不囿於物、不縈於心,何時也變得如此毫無原則的讒言媚上?
丟人吶……
李承乾想了想,道:“此事暫且不急,待朕好生權衡一番再說不遲。既然宋國公想要‘反正’,那咱們就給他一個機會,傳令薛萬徹聽從宋國公的‘遊說’,準備渡過渭水與叛軍‘會師’,擇機發動進攻,削弱叛軍實力。”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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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大軍浩浩蕩蕩繞過驪山,由北向南沿著霸水而行,隔岸的朝廷軍隊隔河相望,視如不見。
大軍行至銅人原,李治下令背山面水紮下營寨,休息一晚,同時派出斥候與尉遲恭接洽,明後兩天便抵達霸水源頭與其會師,一同發兵攻打長安。
入夜,李治在營帳內輾轉反側,無法安睡。
從小他就早慧,習慣在兄弟之間左右逢源,更擅長在父親面前做一個乖巧懂事、溫馴孝順的好孩子。成年之後得到父親的懇請,朝野上下讚譽,連長孫無忌那樣一個手段狠戾之人都想要放棄太子轉而支援他登上皇位,使得他愈發信心百倍,自認胸襟、膽魄、智謀、能力不輸於當世所有人。
即便當時潛逃出太極宮豎起反旗,那樣動輒兵敗身死之結局也未曾讓他膽怯半分。
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生有何歡、死亦何懼?
然而現在距離長安城越來越近,他的命運宣判也即將到來,是一飛沖天青雲之上成就皇圖霸業,還是兵敗身死遺臭萬年從此腐朽於黃土之下……
心裡終於不可遏制的緊張起來,開始胡思亂想,患得患失。
“殿下,老奴有事奏稟。”
門外傳來王瘦石的聲音,李治一骨碌爬起,抓過一件衣衫披上,起身開門。
門外月華如水,初秋的夜風有些沁涼,看著門前躬身站立的王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