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什麼話都敢說?人家已經貴為親王,您還說人家不知足,再不知足難道要造反篡位嗎?
今天真是背字當頭,本以為藉機結交房俊,作為自己在宮外的奧援,往後朝廷有什麼變動自己也能多一個靠山,而且這位在宮裡也是有幾分能量的,卻不想被李元景追上門來破壞了機會……
李元景握著酒杯的手頓了一頓,眼神深邃的瞅著房俊,一字字說道:“你知不知自己在說什麼?這番話語若是落入旁人耳中,怕是就要治你一個惡意構陷皇室宗親的罪名,本王就算此刻提刀殺了你,陛下面前亦可交待。”
誣陷親王,這的確是罪不容赦的死罪。
然而房俊一臉驚詫,反問道:“微臣說了什麼?不過是向您講述知足常樂的道理而已,難不成王爺您認為知足常樂不對,人這一生就要勇於登攀,永遠不侷限於眼下的成就,向著更高的地方矢志不渝的勇敢前行?嗯,是微臣褻瀆了王爺的雄心壯志,自罰一杯,望您海涵!”
言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李元景氣得差點摔杯子,神特麼勇於登攀、矢志不渝!
身為一個親王,已然是天底下除去皇帝之外最最尊貴的身份,就這樣還不知足,非要向著更高的地方勇敢前行……你乾脆指著鼻子說我想要造反不就得了?
他瞪著房俊半天,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怒氣。
這廝不僅拳腳了得打架從來不敗,嘴上功夫也不遑多讓,屢次在朝堂之上面對那些御史言官、朝堂大臣而不落下風,自己與之相比差了不止一籌,口舌之爭實在是自取其辱。
心裡這麼想著,便喟然一嘆,舉起酒杯狠狠的將酒灌下,長長吁出口氣,道:“當年汝等與吾交好,吾將汝等視若自家子侄一般,百般關照千般籠絡,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分道揚鑣,反目成仇?世事滄桑,人心難測,奈何,奈何!”
瞅著李元景一副唏噓感嘆、傷春悲秋的模樣,房俊有些無語,這是在指責咱忘恩負義了?
可你自己難道就不清楚,你接觸這些小輩的目的根本就不單純?甚至最後牽連的房遺愛、杜荷、李恪等人盡皆身死。
難道就咱就只能被你指使,一旦看穿了你的險惡用心故而及時抽身,那便是不仁不義?
簡直荒謬!
房俊對李元景絕無半絲好感,這人志大才疏、貪婪成性,且自私自利、好高騖遠,毫無半分人格魅力,卻偏偏自以為身為大唐皇族,便是天上星宿下凡,自當有一番蓋世功業等著他去開拓進取,不甘於區區親王之位,而是心心念念奢望能夠重演當年玄武門之事,一朝逆而篡取,成就霸業……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歷史上這位荊王殿下密謀多年,終及貞觀一朝也未敢發動,直至李二陛下駕崩他才躍躍欲試,結果被高宗李治當頭一棒給敲懵,一杯毒酒賜死。
最倒黴的還是房遺愛,因為先前有高陽公主與辯機和尚的私情在先,鬧得沸沸揚揚丟進了皇室顏面,所以李治乾脆將房遺愛推出來,說是他“密謀篡位擁立荊王”,實乃罪魁禍首,結果被擁立的李元景只落得一個從犯的罪名,雖然難免一死,卻儲存了皇室臉面,畢竟臣子造反與親王造反的性質天差地別。
房俊輕嘆一聲,道:“微臣甘於平凡,順其自然,王爺乃人中豪傑,有猛虎之氣,微臣豈能高攀?不過有道是貪之與足,皆出於心。心足則物常有餘,心貪則物不足。貪者,雖四海萬乘之廣,尚欲旁求;足者,雖一簞環堵之資,不忘其樂。王爺已然尊貴至極,自當縱享人生,何須苦苦思慮,貪心不足?德不配位,必有災殃,王爺當好自為之。”
一旁的王福來雙腿發軟,差點跪下去。
娘咧!你當著一個親王的面直指起居心不良、意欲篡位,這真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