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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女兒原是高嫁,姑父與姑母卻為大表姐尋了這麼一門低親。為人父母,總細心為兒女打算,大約姑父自覺白丁之身無力為兒女分擔風雨,怕一味高嫁了女兒反而叫她在婆家受屈,不如低嫁,叫女兒在婆家身板挺得筆直。
可憐天下父母心,殫精竭慮這樣為兒女操勞。
想起陳芝華提起,年前大表姐咳的厲害,不曉得是剛巧染了風寒,還是在婆家受了什麼委屈?
前世裡見多了捧高踩低的人,慕容薇很明白人情冷暖的差異。江陰太守官雖不大,卻是現管,崔家難保不會遷就這粘氏的侄女,默許甚至縱容她的某些行事。
若不是姑母早有擔憂,以她淡然無爭的性子,如何會默許陳芝華這樣行事,貿然勞動慕容薇在揚州見見大女兒?
羅嬤嬤見慕容薇半日無語,曉得她對這門親事不滿,忙忙說道:“公主是在為大姑奶奶委屈?到有一樣,這崔家家風是極好的。據說他家的兒子年過四十,膝下無子方能納妾。陳大人將女兒嫁在他家,大姑奶奶來年就生了兒子,這嫡長媳的位子算是坐穩了。”
羅嬤嬤話裡話外,不過是想說大表姐得了嫡子,從此夫妻一心,又無妾室,日子應該過得舒心,慕容薇卻不做如是想。
若只是如此,只怕陳芝華不會貿然求肯,又被楚皇后發覺,才將計就計一併夾在信中,用了五百里的加急。
其中的曲折羅嬤嬤心知肚明,方才那些不過是寬慰自己的話。
說話間,瓔珞捧了衣服進來為慕容薇更衣。
慕容薇忽得心煩,將手中帕子往案上狠狠一甩,說道:“換什麼換,便是這樣尋常的衣衫便好,換來換去也不怕折了粘氏的壽。”
還未見面,猶覺得這粘氏還觸動著什麼事,只是想不起來,心下已然對這她不滿。見慕容薇不喜,瓔珞也不勸,將手上衣裙收好,只將她有些松的鬢角抿上去,插了一支點翠的珠釵。
慕容薇便吩咐將艙裡的簾子打起,傳粘氏母女進來。
粘氏聽得公主願意見上一面,心下有喜有憂。想著以後在江陰一帶行走,那些個同僚的夫人還不知怎麼豔羨自己,自然開懷暢快,只是想想崔家難理的家務事,還有難纏的內侄女,心裡又有些忐忑。
粘氏領著一雙女兒規規矩矩進了慕容薇艙中,正是流蘇侍立在外頭,微笑著替她打簾。流蘇一身蜀錦的絲衣嬌黃燦***女兒身上的杭綢都要金貴幾分,粘氏眼皮便突突跳動了幾下。
粘氏摒神靜氣,隨著流蘇往裡走,怕言行有錯,稍一抬眸便微微垂下眼瞼,不敢左顧右盼。
果然是公主下榻,與楚朝暉那裡陳設又不一樣。
楚朝暉服孝,艙內陳設簡單,一應富貴氣象盡洗,連桌屏坐椅多是素色。慕容薇艙內雖也淡雅,卻樣樣金貴。
粘氏鼻間先嗅到一股淡香如蘭似麝似有若無地縈繞,識得這香氣是金貴無比的沉水香,暗暗讚歎了一聲。
腳下鋪著淡金色繪四時花卉繡富貴吉祥紋樣的地衣,粘氏輕輕踏上,繡著唐草花紋的繡鞋下陷,那一腳如踩在雲端,舒適鬆軟。
夏蘭馨已然避開,慕容薇獨自坐在羅漢榻上。
粘氏拼力掩飾著臉上的驚豔,目光只往慕容薇身後那架慧繡百鳥朝鳳的十二幅墨玉落地絲屏上面微微一轉,便知道這位大公主受寵到何種程度。
慧繡已然絕跡,有些大戶人家往往得一塊小小桌屏便視做傳家之寶。粘氏的陪嫁裡便有一方慧繡的白玉團扇,扇面是五色的灑金牡丹。她從未捨得用過,只在每年六月初六拿出來曬一曬,想著留做女兒的陪嫁。
而這位大公主船上,隨意便擺著這麼大一架十二幅的屏風,那針線刺繡與自己的扇面不可同日而語。
看著這樣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