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重重,香菸嫋嫋。
羅床輕搖,衣衫半褪。
虞落清在混沌中清醒過來。
還未睜眼,就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撲鼻而來。
蛾眉微蹙,緩緩睜眼。
入目而來的,卻是堅實的臂膀和八塊肌肉的小腹。
再向上看去,白皙的面板,襯托出男人溫潤的面容。
與之不相匹配的是,少年臉上寸餘長的疤痕。
“瀅瀅,你走神了。”少年湊到她耳邊輕聲提醒。
和提醒一起的,是身下的力道。
“唔!”落清輕撥出聲。
這場面,他們其中有一個人,絕對是瘋了。
上面是她青梅竹馬的少年郎,桓殊戚。
他明明去邊關六年未回,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床上呢?
而且,而且,他們是朋友,怎麼可以……
落清這麼想著,也問了出來。
桓殊戚輕笑了一聲,停下動作,將落清擁進懷裡。
一舉一動,輕柔地都好像對待什麼寶物一樣。
少年在她耳邊輕聲嘆氣,溫言軟語,打動了她的心。
他說:“我愛慕瀅瀅已久,如此齷齪心思,不敢叫瀅瀅知曉,只敢在夢裡放蕩。”
他說:“只求瀅瀅多眷戀我這肉體片刻也好。”
他說:“瀅瀅願意做朋友,那我們就做朋友。瀅瀅願意做白日談笑,晚上顛鸞倒鳳的朋友,我也願意。”
一聲聲情話,直擊落清心頭。
什麼朋友不朋友的身份,也顧不得了。
只記得此時的歡快和無邊情慾。
漸漸地,落清什麼也聽不見了。
再睜眼,便是風沙滿天,殘陽如血。
空氣中泛著死氣,黃色沙地上的屍體堆積如山。
有的失了胳膊,有的失了腿,有的只是半邊身子,有的被開膛破肚,腸子淌了一地,有的沒有了頭。
沙子卷著令人作嘔的氣息撲面而來,嗆的虞落清睜不開眼睛,也不能呼吸。
她頂著風沙,腳下一步深一步淺地向前走著。
她腳下踩的不知道是沙土,還是將士的屍體,亦或是,埋著將士屍骨的沙地。
明明前一刻還是溫言軟語,少年在懷,怎麼……
風聲中摻雜著無定河邊河邊骨、深閨夢裡人幽怨的吼聲。
他們都是兒子,是丈夫,是父親。
他們家裡有父母,有妻子,有兒女翹首以待他們回去。
忽的,虞落清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這裡,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向前走。
只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要一直向前走。
這時,風沙在一瞬間靜止了。
不遠處,屍體堆中一具死氣沉沉的身子用盡力氣,抬起頭,二人的目光隔著漫天黃沙相遇。
那雙眸子渾濁,但是虞落清無比熟悉。
是剛才還與她顛鸞倒鳳的桓殊戚。
“屍體”嘴角的血已經凝固了,原本的白麵郎君臉上全是死皮。
“小清。”“屍體”費盡力氣張了張嘴,虞落清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阿戚!”虞落清嚇得叫了出來,想要去抓住什麼,卻落了個空,自己也跌進了一片黑暗。
“瀅瀅。瀅瀅!瀅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