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忽然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柳承民。
每走一步,就問一句:“我想問問陛下你,你知道柳承諾做的事情嗎?
“不止阿絢,他還殺了很多別的無辜的人,可就因為他和先皇是父子,他就可以輕輕揭過嗎?
“他所得到的懲罰,也只是貶為庶人嗎?那些死去的人呢?
“我們這些低賤百姓,就該命如塵土,任人宰割嗎?
“你和你的妹妹團聚,那我的妹妹呢?天下人的妹妹呢?”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每一句,都問到了柳承民的心上。
直到他走上御階,與柳承民平視。
柳承民被問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以看得出,他眼尾紅了。
“虞落清!”
落清立刻行禮:“臣在!”
“徹查柳承諾當年做的事情,不必顧忌他的身份,一切按律辦!”
“是!”落清接旨。
宸王叛亂中,給柳承諾的刑罰只是流放嶺南,只是因為他沒有直接參與此事。
落清所審的,也僅僅是宸王謀反一案,並沒有涉及當年的事情。
畢竟當年他被貶為庶人的時候,大家都以為結束了。
這次,換黃裳怔住了。
柳承民握住黃裳的手,誠懇地道:“朕替他向你道歉,也替柳家向所有無辜死去的人道歉。
“當年朕只是太子,做不了這些主,父皇之命,朕並不能反駁。
“但是朕今既為天子,就得主持公道,落清是清官,她的判決,你應當信得過的。”
“這並非是朕給你的,而是你本來應當有的。
“你的問題朕一一回答你。他雖為皇子,殺了人也要償命的。
“不止你的妹妹,所有因他而無辜死去的人,朕都會安排人安撫、補償。
“朕和泱泱團聚,也要讓天下人和他們的妹妹團聚,黃裳,這個答案,你可滿意?”
黃裳沒說話,一滴淚“啪”地砸到了手背上。
他做好了死的準備,今日來見柳承民,就是為了妹妹,為了師父,要回她們的公道。
柳承民卻不僅沒責罰他,還答應他,要重審這個案子。
他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
幾十年來,他一直恨著柳家。
為什麼這些上位者,可以高高在上,為什麼,他們可以不為自己殺死的人而翻來覆去?
可柳承民,跟他恨的,好像不太一樣。
幾十年心神不寧,今日心事得償,黃裳一閉眼,暈了過去。
柳承民就這麼看著他“咚”地倒在地上,嚇了一跳,大喊:“太醫!傳太醫——”
——
“陛下,他只是長久憂思成疾,急火攻心,又無處發洩,才暈了過去。
“這一時嘛,是沒什麼大礙,只是長久憂慮,再這麼下去,恐怕要生心病。”
周斂把完脈,起身回覆。
柳承民點點頭:“朕知道了,你給他開藥吧。”
“是。”
周斂瞥了一眼落清。
他很想知道,為什麼每次這種情況,不是落清暈,就是落清也在場。
落清也無奈,這黃裳要是真有個一二三,她可怎麼跟吟宣交代啊。
說起黃裳,倒是真讓人唏噓,平日看他沒個正形,沒想到……
柳承民看向落清,在落清跪下之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朕知道,你之前對這件事完全不清楚,你沒有過錯。”
“謝陛下體諒。”
兩人說著話,黃裳醒了過來。
“前輩,你醒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