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虞笙聲音低了下去。
她伏案寫道: “清清我兒,見字如面,阿孃無能,未能為我兒謀得稱心如意的郎君,只願那章家大郎能待我兒如心頭明珠,但男子向來薄情,我兒切不可沉溺於此,步阿孃的後塵。
“今日之書,並瓔珞一枚,交於我兒,切不可讓他人發現。我兒切記,你並非無依無靠。蘇州虞家,乃是你外祖家,就是阿孃的母家。你外祖一生治學,桃李天下。你的外祖母是閨中豪傑,阿孃的學問,都是你外祖母教的。
“你還有個大姨母,不愛紅裝愛武裝,但是對我們總是溫溫柔柔的,我和你舅舅做錯事被罰的時候,她總是護著我們。
“你舅舅雖然性子燥,但是才學很高,就是老愛插科打諢,氣的你外祖吹鬍子瞪眼……阿孃同你講這些,只是希望你有一日能回到你外祖家,替阿孃看一眼他們,問問你外祖的書寫好了嗎,你外祖母喜不喜歡阿孃的刺繡,你大姨母做成了將軍嗎,還有你舅舅字練得怎麼樣了……
“還有,你馮家的舅舅,如今可還好……阿孃愧對你外祖外祖母,愧對你姨母和舅舅,更愧對你馮家舅舅,實在無顏相見,是阿孃拖累清兒。
“阿孃此生別無他願,清兒長樂安康,一生無憂。”
書罷,虞笙無力地倒在椅子上,
“若是阿爹阿孃能見到清兒,一定會喜歡她的……”
若非少年時懵懂無知,豈會有今日四面高牆,兩行清淚。
虞笙將信折了起來。
“夫人……要我將它交於二小姐嗎?”
“不。”虞笙搖搖頭,抹了把眼淚,“符興昭性子多疑,這個關頭,絕不會讓你從我這帶出一點東西給清清。”
虞笙摘下脖子上的瓔珞,輕輕釦了下瓔珞背面,竟然被開啟了,虞笙將信塞進瓔珞內。
“等我親自交給清兒。”
傍晚,符落清房內。
“姐姐。”
“姐姐。”
輕輕的敲門聲嚇得符落清一激靈,將她從昏昏欲睡的邊緣拉回。
符落清定了定神,起身去開門。
面前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臉上帶著嬰兒肥,梳著雙丫髻,頭上帶著一套綠雪含芳的首飾,上身穿藕荷色煙紗長衫,下身穿藕色馬面裙,手上的鐲子叮叮噹噹地響。
符嬌染嬌聲道:“阿姐,你睡下了?”
看著她天真的眼神,符落清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她實在不忍心把情緒傳染給這小姑娘。。
“沒有,你……進來吧,外面風大。”符落清側身給符嬌染讓路。
“我就不進去了,夜深了,姐姐好生休息。”符嬌染搖搖頭,支支吾吾地,“那個……那個……”
“怎麼了?”
符嬌染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眼裡亮瑩瑩的:“阿姐,對不起。”
符落清茫然道:“啊?”
“對不起阿姐。我姨娘給你和大夫人帶來了很多麻煩,真的對不起……”說著,符嬌染還福了福身子。
符落清把她扶起了,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個。”
符嬌染繼續補充道:“我知道阿姐定然是怨姨娘,姨娘害的阿姐和大夫人沒吃沒穿,日子也過得冷清……阿姐若是想報復的話……我不奢求阿姐能怎樣,只求阿姐留姨娘一條命。”
符落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小染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