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吳半夜揣著銀票,激動興喜地從成丹的襄陽王府出來。回到家中,便叫醒了自己家的老婆孩子,按照成天渠的要求,連夜收拾東西,趕著離開長安城。
長安的大路,自然是寬闊平坦。杜吳攜家帶口,在馬車上,樂此不疲地反覆摸著,那三張一千兩的銀票。
馬車突然一個大顛簸,馬車裡的孩子從母親懷裡滾了下來,頓時嚇得大哭。女子也從迷糊中驚醒過來,撲倒在車裡。
杜吳也不受控制地一個大趔趄,等回過神來,發現手裡的銀票沒了。杜吳都沒空理會老婆孩子,趕緊在馬車裡瘋狂地尋銀票。
“找到了,找到了。還好!還好……”杜吳顫抖的手握著銀票,臉上的歡喜陡然消失,一副忿忿的樣子掀開車簾子,惡狠狠道:“真的是!你怎麼駕車的呢!”
車伕連連致歉:“對不住,對不住!”又解釋道:“出了長安城城門,這往後的路,就都是這樣的了。再走遠些,顛簸得還要厲害,小的也沒辦法!”
“真的是!穩當些,行不行?!”杜吳不耐煩地鬧騷了一句,放下車簾,坐回車裡。
杜吳的老婆哄著哭泣的孩子,帶著哭腔抱怨道:“我和孩子,還沒你這幾張破銀票重要。這人,就是不知足,我們這日子過得挺好的了,你就為了這區區三千兩銀子,搞得我和孩子,跟著你顛沛流離的。”
“你個傻婆娘!快給我閉嘴。你知道什麼呀!還區區三千兩銀子呢?你有本事,給我整三千兩來看看。真的是!多少人一輩子都掙不到三千兩呢。”杜吳白了妻子一眼,沒好氣道。
杜吳的妻子摸著孩子的頭,小聲抽泣道:“做點小買賣,挺好的。你這樣靠著投機取巧掙錢,我們娘倆怎麼能安穩度日。自從你割下了王莽的人頭,就沒正正經經做過一天生意。我還是那句話,你是……”
“不會知足的。”杜吳接著妻子的話,道:“這些話你都說了八百遍了,還有完沒完了?”
“沒完!你一天不收手,我就得這樣唸叨你,你別哪天走上歧途,想回來,都回不來了。”杜吳的妻子挺起腰,小聲又底氣十足地,說著氣話。
“得得得!人生在世,已經夠不公平的了,我有這投機取巧的腦子,憑什麼讓我知足?啊?”杜吳把銀票往妻子面前擺了擺,道:“人要是知足了,那就是活夠了,活膩味了,就離死不遠了。懂不懂?”杜吳說罷,將銀票疊整齊,揣進了懷裡。
“那照你這麼說,人家六根清淨的得道高僧,都離死不遠了?”女子也不哭了,據理反駁道。
“哼!真的是!你說那些和尚,肉也不能吃,酒也不能喝,女人也不能睡,斷子絕孫的,跟死了有什麼區別!”杜吳一臉不屑。
“呸呸呸!你嘴上可積點陰德吧!以前你總說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聽了這種反話就害怕。咱能不能老老實實地做順民吶!”女子有些哀求之意。
“我又不殺人,又不放火的,怎麼不順了?”杜吳又低下頭,摳著手指頭,道:“王侯將相,還真有種乎。投胎投得好,那才叫本事呢。”杜吳說罷,抬眼看了看妻子懷中的孩子,流露出幾分慈愛。
“我知道你做這些事,都是為了我和孩子,可是,我已經知足了,你不要再冒險,去和官宦人家搞什麼事情了,好嗎?”女子柔聲道。
平日裡,倆人吵不了幾句,杜吳就走了。這下子,在馬車裡,也沒別處可去,兩人一本正經地談起了未來。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杜吳剛要掀車簾詢問,車伕倒是先抬起了車簾,恭敬地笑著道:“老爺,前面就是鎮上了,有客棧,您要住下呢,還是繼續趕路呢?”
“既然已經出了長安城,那我們就不要再往遠處走了吧!”前路茫茫,女子心裡還是不想走太遠,望著杜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