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時間是最強的偉力,可以撫平和治癒一切的傷口;但事實並非如此。
曾經殘留的血就算洗淨了,也會在衣衫上留下陰晦的痕跡;過去所留下的悔恨和遺憾,也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而變得淡漠。
恰恰相反,這些情緒會被深埋在心底,隨著歲月而發酵,釀出一罈世間最好的苦酒。
在餘生之中的每一個美好的瞬間裡,你都會回想起曾經有這樣一樁令人不安的往事。它如同幽靈一般只在你歡樂時浮上水面,彷彿嘲笑背叛的遺忘和淺薄的笑容。
但它絕不會真的被遺忘,因為它已在你的心中釀成了酒。
只能自斟自飲,苦楚自知。
路明非看著面前的女孩,一如多年前曾在海崖上注視那雙暗紅色的眼睛,她的表情介於好奇和困惑之間,還帶有一點點的緊張。
真是同樣奇怪的初見地點。第二次。
剛才鏡子裡的自己一臉深深的衰樣,彷彿多年的成長都是無用功,明明在宴席上還那麼帥的和犬山家主進行了一場切磋……
路明非抿了抿嘴唇,他微微用力把背挺直,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真是糟透了的第一印象。第二次。
在廁所邊上的初次見面,或者說……“重逢”。
歌舞伎表演仍在繼續,幽怨的女聲自醒神寺中穿透而出,那是天女在懇求伯龍歸還羽衣。不得不說演員的功底還真是深厚。
繪梨衣突然從對視中回過神來,像是一隻打盹時被風聲驚醒的小兔子。她用左手在口袋裡翻找著紙和筆,同時把右手食指豎在唇前,做出了“噓”的姿勢。
路明非乖巧的點了點頭,但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是不是應該奇怪一下繪梨衣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在離家出走嗎?今晚源稚生要陪客,這麼看來也的確是繪梨衣離家出走的好時機。不過她走的方向好像不是很對。
繪梨衣刷刷刷地在紙上寫字,隨後舉起了手中的小本子。
“お客様?”(客人?)
路明非點了點頭。
繪梨衣斟酌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應該如何開口,她繼續在紙上寫,於是路明非就耐心的等著。
繪梨衣再次舉起了小本子,一臉的緊張。
“お兄さんには言わないでください。”(請不要告訴哥哥。)
路明非心說這姑娘真是一如既往的呆,或者說在離家出走的時候自帶智商debuff。現在我們兩個只是剛剛見面而已,按常理來講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麼會知道你是源稚生的妹妹呢?
但他還是誠懇的點了點頭,於是繪梨衣便放鬆下來,慢慢吐了一口氣。
繪梨衣接著刷刷動筆,這次她在本子寫了她的名字,她舉起本子給路明非看,同時用一支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子。
“上杉繪梨衣。”
終於進入到自我介紹的環節了嗎?路明非點了點頭,但他正要開口的時候,聲音卻苦澀地卡在了喉嚨裡。
說不出口。
——這次你想跟她說哪個名字呢?你想讓她叫你路明非,一個代表廢柴和慫蛋的名字?還是sakura,一個可笑而愚蠢的假名?
一個聲音在心中嗤笑著開口,它是那麼的冷漠那麼的悲傷,就好像一寸寸結成冰渣的月光直接流進人的心底,在那裡穿鑿出一個無聲而沉重的黑洞,致使一個人的坍縮。
路明非曾就著這樣的冰渣飲下心中的苦酒,放任心中名為悔恨和愧疚的黑洞壓磨一切。
悔恨和痛苦是催人奮進的良藥,他由此而展開了漫長的苦訓,他在苦訓中挺起身板,試圖成為一個真正的s級,一個真正可以保護公主的騎士。
但正如師兄的十五歲永遠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