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開著這輛蘭博基尼趕往紅井。
偶爾有閃電撕破雲層,那耀眼的光芒有一瞬間照亮了路明非的面孔,但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憤怒的表情。
伴隨著雷聲和車內宏大的交響樂,路明非的面色平靜如同湖水。
平靜,他現在必須平靜。怒火會導致判斷失誤,在酒窖的時候他已經喝了酒,現在開車行駛在山路上無異於尋死——雖然死並不可怕。
但他怎麼能死呢?如果他死掉了,誰去救那個需要他的女孩?
車裡的唱片居然有一張《the ecstasy of gold》的專輯,不知道是老鯨塞的還是老闆娘塞的,路明非之前找弗拉梅爾導師問關於煉丹術的時候,曾經在閣樓上聽到過這首交響樂。
那是漸次遞強的鋼琴聲、悠揚高昂的女聲詠唱,伴隨著提琴聲和其他路明非所不能夠辨別的樂器組合在一起構成的交響樂。恢弘而浩大,如同具象悲劇的命運在面前緩緩鋪展。
那天他去拜訪弗拉梅爾導師,隔著閣樓的木門時他聽到屋中響起了這首電影配樂,聽著聽著他居然不忍心敲門擾亂那聲音,於是路明非就著天幕中淅淅瀝瀝的小雨靜靜聆聽,直到整段音樂結束之後才伸手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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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聽悲劇音樂讓他有些不安,不知道何時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輕信命運的人,覺得萬事萬物早在誕生之時就已經寫好了宿命。
宿命就是宿命,不能更改又無法違抗,君不見俄狄浦斯王的悲劇故事,預言說他要弒父娶母,老國王對此深信不疑,妄想殺掉嬰兒而終結這恐怖的宿命,但正是他這一舉動將兒子推到了名為宿命的風口浪尖上。
可是繪梨衣呢?她的宿命就是作為蛇岐八家的人形兵器嗎?作為人形兵器的她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她的世界觀扭曲得如同漫畫中的故事,明明居住在一個島國上,這輩子居然連海都只看過一次。
她的宿命就是作為蛇岐八家的兵器,或者作為白王復活的容器嗎?
這他媽的是什麼狗屁的該死的命運?!
在悲愴的如同宿命一般的交響樂中,路明非精神緊繃到極限卻又冷靜到極限,溼滑的山路讓蘭博基尼的車輪每經過一個拐彎時都會猛的打滑,但幸好他每次都做出了最冷靜也最正確的判斷。
路明非用力擰著方向盤駛過了一個又一個危險的彎道,在某次轉彎時車尾幾乎貼著懸崖漂移。
他只有這一輛可以快速趕路的工具,不遲到的前提是這輛車絕對不能受損,上次他在趕往紅井的山路上就是因為急躁和路滑導致了車輛的損毀,而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第二次!
駕駛課是他為數不多的能夠拿到b的科目,後來的他更是將其鍛鍊到了滿分!
周圍的一切事物都逐漸變得蒼白起來,即使是深沉的夜色也不能掩蓋,銀白色的山,銀白色的石頭,蘭博基尼在銀白色的山路上飈成一股颶風。
路的兩邊是大片大片枯萎的樹木,在樹幹上纏滿了銀白色的絲線,正是這些絲線抽空了樹木的生機,致使了它們的枯萎。
——赫爾佐格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路明非的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知道le上有定位功能,可是他不能分神去看也不敢去看,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踩緊油門的同時最大限度的保證安全的行駛,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失誤。
終於,在轉過一個彎道後,他看到在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賓士車。
那是赫爾佐格載著繪梨衣來的車,但前面糾錯交纏的絲線過於兇險,他似乎是選擇了下車後步行過去。最穩妥的方法。
路明非當然也可以選擇最穩妥的方法。面前層層疊疊覆蓋著白色的絲線,它們從道路兩側的樹梢上垂落交纏,只是單純的觸碰就會帶來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