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不知道該怎麼做,此刻他正站在命運的關口,要帶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兒從冥界重返人間,第一個魔鬼告訴他此路無法回頭,否則就會失去摯愛,如同神話中的俄耳甫斯。
但第二個惡魔要他回頭看看,說一路走來,手中所牽著的只是傀儡而已,他需回頭,才能窺破世間的虛假。
路明非緩緩吐氣,將繪梨衣的手掌握得更緊了一些。
“這麼優柔寡斷可不是哥哥你的風格啊?我還以為重啟之後你已經完全改掉了這個毛病呢?”
路鳴澤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還是說哥哥你現在也不相信我,覺得我才是那個冒牌貨?這可就有點傷人心了吶。”
“冒牌貨不會跟我講這麼多故事的吧?而且你稱呼老唐的時候確實是叫他老唐,那傢伙的稱呼則是諾頓。你確實是真的。”
“那麼為什麼不回頭看看呢?哥哥你就甘心溺死在這裡嗎?”
“……我還是覺得害怕啊。”路明非輕輕嘆氣,“你知道後悔的感覺嗎?”
“你遲到的那次?”
“人生中倒是有很多次呢,不管是後悔也好、遲到也好,但是沒有哪一次比那次更讓人深刻。”
路明非露出了一個苦笑,“那個時候我就是握著這樣的一隻手,又幹枯又醜,一點都不漂亮……”
——“但是我記得。”
“記得?”
“對,記得。無論是觸感也好還是身上的味道也好,都和繪梨衣一模一樣,這種摸著硌手的感覺和聞起來像啤酒花味道一樣的沐浴露。我的記憶中有一個人有著這樣的特徵,而我大概再過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我不知道我身後的是不是繪梨衣本人,但觸覺和嗅覺告訴我確是如此。但是你告訴我不是。”
路鳴澤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嘆氣,”你的病情很重啊哥哥。繼續在這裡耽誤下去的話,可能會招致其他無法挽回的事情。”
“……我知道。”路明非閉上眼睛,他抬起頭,深深的吐氣,“我知道,所以再給我一點時間,一點就好。我會做出決定的。”
路鳴澤不再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看著路明非,後者仰頭喘氣,像是瀕死的魚浮上水面,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想要看一眼水外的世界。
而在看完之後,他便心滿意足的死去。
“呼……”
“決定好了?”路鳴澤挑了挑眉。
“嗯。決定好了。”路明非點頭,“我無所謂,如果身後的繪梨衣是真的,那麼就是你在騙我,我會想辦法先把你做掉,然後回頭去找繪梨衣,神話中的俄耳甫斯也這麼做了不是嗎?”
“原來你知道這個故事啊?”路鳴澤點了點頭,“由於回頭的緣故,俄耳甫斯的妻子被拽回冥界,而俄耳甫斯也悲痛欲絕,但他並沒有放棄,而是立刻轉身,追隨著妻子的身影回到了冥界,希望能夠留在冥界和妻子在一起。可他的請求沒有得到允許,只好傷心的獨自離開。”
“對,我當時聽的故事就是這個版本。如果你有問題的話,我就先把你做掉,然後自己回頭去找問題,如果你沒有問題,我也會回去找到那個真正的繪梨衣。”路明非輕聲開口,他的表情上寫滿深深的平靜,一如在夢貘的夢境中問老鯨借車。
“不錯的想法,那麼如果我是真的,你準備對那個假的路鳴澤做什麼?”小惡魔輕笑著歪頭,“要對白王復仇嗎?”
“是啊,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會在找到真正的繪梨衣之後,想辦法把白王做掉。”
路明非抬手抿去眼眶旁的血淚,那紅色的液體隨著他的手指在臉頰上劃出一道,彷彿某種歃血為盟的儀式。
骷髏們換了激昂慷慨的樂曲,彷彿君王怒火,大軍出征。
在如同刀劍交擊戰鼓齊鳴的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