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湯飲入喉,不醉也消愁。
本以為是清湯寡水,只想喝口熱的暖暖胃,哪想到嚐到了的是一口濃鮮,鮮得人眉毛都要掉了。
這碗湯固然比不上花了幾個小時專門熬煮的高湯,可人們抱著喝“白開水煮冬瓜”的期待,喝下去的卻是肉味,讓他們怎麼不震撼。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淺啜一口,回過神時已經一口氣把肉湯喝光了。
食堂裡安靜得可怕,沒有人偷偷說小話,只有那連綿不絕的“咕嚕咕嚕”喝湯聲。
個別喝得急的,甚至發出了“呱呱呱”的動靜。
閉上眼睛,聽取蛙聲一片,竟分不清自己身處監獄還是稻田。
犯人們戀戀不捨,把每塊冬瓜都嘬了一遍,把表面的肉湯都嘬乾淨,才開始考慮紅燒肉和白切肉的分配。
每一張長桌上都有統一盛飯菜的大盆,犯人們想吃多吃少,就自己動手,把飯菜舀進自己的小碗。
以往大家都是在預設平均分配的基礎上隨心所欲,吃多吃少看個人喜好,反正那種菜也沒有搶的必要。
今天就不同了,今天的性質格外嚴重。
在他們心中,每一塊肉都有編號,誰敢多分一塊肉,那是要被唸叨一星期的。
等蕭嵐一走,一星期就會變成一刑期,乃至一生一世。
到死前都會被人唸叨:“遙想坐牢當年,蕭嵐初進了,紅燒肉香,白切肉甜,談笑間,有人多吃一片……”
第一個拿起勺子的人感覺這勺子有千斤重,整張長桌的犯人都將視線綁在勺子上。
你一提,他們就拉,你一落,他們就扯。
這何嘗不是一種無形的拔河,你一個,對面七個。
他們會盯著你,監視你一勺子到底打了幾塊肉,永遠永遠……
直到分配完畢,這群雄並起、逐鹿中原的緊張局勢才能得以緩解。
每個人都捧著自己的彈丸小碗,養精蓄銳,休養生息去了。
紅燒肉有油味,沒膩味,
白切肉有葷味,沒腥味,
一言以蔽之:絕!
舀起一塊紅燒肉,從碗裡到嘴裡這段路程,紅燒肉一直在顫巍巍地發抖,抖得我見猶憐。
你甚至都不忍心嚇到它,想停下來,溫柔地安撫它,生怕它在慌亂之下從勺子上跳下去。
可你若是信了它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那你就被騙了。
最好的獵人總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當你把它送入口中,就會發現它入口即化,幾乎是以一種迫不及待的姿態衝進你的胃裡,牢牢掌控你的大腦。
它不是來任你採擷的,它是來統治你這具身體的。
從今往後,你會“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每時每刻想念的都是紅燒肉的身影。
白切肉就沒有這麼多花樣和套路了,它走的是真誠和紮實的路線。
切成厚片的它,絕不辜負你的信任,實實在在地給人一種“大口吃肉”的滿足感。
在嘴裡,你們唇為槍,舌為劍,鬥得有來有回,酣暢淋漓。
與其說這是一場博弈,不如說這是嬉戲。
因為它全程都在放水,它甚至不忍心看你噎喉嚨,主動獻出脂肪作為緩衝。
緩衝墊足足墊了五層,你儘管吃,放心吃,大口吃,不論你怎麼鬧,它都會看著你笑。
有犯人吃著吃著就站起來抹眼淚了,收到厲聲喝止“坐下”才反應過來,他還在坐牢。
啊,好久沒有這種幸福到忘記一切的感覺了,彷彿被深深地愛著,呵護著。
這是正常的人間溫情,在他們心腸沒有變冷變硬之前,他們也是能感受到的。
即使是再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