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勾唇,什麼也沒說。
那個女人姓柯,叫柯白然,五官還算清秀,只是被頭髮遮著的額頭,有一道刀疤。她看著細雲抱著盒子不放手的模樣,罵罵咧咧了兩句,讓細雲跟她回家。
所謂的家,也不過是在不遠處的貧民區有二十平米左右避雨的地方而已,每個城市都有這樣的地方,沒有錢卻又不甘心遠離這繁華的各色人群自動聚集起來,佔用一小塊地方,屋頂用雨棚蓋起來,並不透風,冬冷夏熱的結構,廚房是在過道間用磚和水泥砌起來的,洗手間和別人共用,每一寸空間都被排得滿滿當當。
柯白然二十平米的房子因為細雲的到來艱難的被隔成了兩間,所謂的兩間,也只是兩張單人床拼在一起,中間加了一塊布,再加上紋帳,便成了兩個私密的空間。
“你住那張……”柯白然指了新鋪好的床。
細雲點點頭,把盒子放在枕頭旁邊,放好了回頭卻見柯白然怔怔的看著她放到床上的盒子。
“你是不是不喜歡……”細雲有些忐忑,自以為是的後果她已經嘗過。
女人看了她一眼,移開視線,用聽不懂的方言輕聲說了句什麼,其它的,倒沒說什麼。
肚子咕咕叫的聲音,柯白然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瞟了一眼下腹,旋即明白過來,細雲垂下頭,有些不好意思。
四處轉了轉,確定沒有吃的東西,柯白然扔給她幾件衣服,讓細雲洗了,而她自己呢,說出去給她弄點東西吃。
細雲抱著衣服發了一會呆兒。
倒不是說她不會洗衣服,人沒有不會的東西,端看是在什麼環境下而已,她記得在監獄裡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洗犯人的衣服,那時正是冬天,水很冷,可這麼多犯人的衣服被送到洗衣室,其它幾個獄友都是來了很久的人,她們幾個把她抓住,把她的手踩在地上,一盆冰涼的水端在她的頭頂,問她:“洗不洗,洗不洗……”
最開始,她說不洗。
踩著她手的腳用力,頭頂上的水潑下來,徹骨的寒冷。
“洗不洗……”
“不洗……”
“洗不洗……”
“不洗……”
……
一盆又一盆的涼水,還有踢在身上的拳腳。
“洗不洗……”
“洗,我洗……”
她的小姐脾氣,她的硬氣,她的倔強,可是在疼痛面前,都不堪一擊。
從小嬌生慣養,別說洗衣服了,連洗衣粉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可是那個週末,她什麼都學會了,刷衣服,清衣服,擰衣服,曬衣服。
她邊洗邊自嘲的想,原來人的潛力真的是無限的……
那時一顆一顆的眼淚掉在洗槽裡,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原來被迫長大,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她到現在還記得那水池裡水的溫度,冰冰的,浸入骨頭的涼,比寒冷更讓人恐怖的,是她從未如此清晰的意識到,從此只剩她自己一個人……
名片
剛把衣服擰乾,柯白然已經提了一些東西回來,還沒開啟,她已經聞到飄香的味道。
“醬香豬蹄,香酥鴨,五彩醬鵝肝,醃雪裡蕻……”
肚子叫喚的聲音更響了。
“吃吧……”柯白然塞了一碗飯在她手裡,自個兒把盆裡洗好的衣服端出去晾了。
看著一桌的菜,細雲吞了吞口水,那盤豬蹄,粉嫩的皮,白花花的肉……
細雲夾了一塊兒,小心的放進嘴裡,閉上,舌尖嚐了嚐肉的味道,油的香味漫延開,軟滑的皮兒,她不捨的嚼了嚼,軟肉化開……
閉上眼睛,原來這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
一塊又一塊兒,一塊又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