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請來,您只要能夠交上了這兩個惡鬼,那就不難見到閻王爺與判官之面,您老人家可千萬對他們恭維一些,自然不必說甚麼軟話,可是硬話可千萬別露,寶劍更得收藏起來;還有,當著粉菊花,您也不妨大大方方地,好顯出您也是久走江湖的好漢!”
鐵芳點頭,又拿出銀子來給了他,但心中卻不由生出一股怨氣,想把那兩個惡鬼飽打一頓,彷彿才會痛快。沙漠鼠早把他的寶劍藏在炕洞裡邊了,他出屋之後,不一會,店夥就出來安設桌子,擺凳子,並擺上了匙筷跟杯碟,屋裡燃著了兩枝羊油蠟,分外明亮。而明亮的煙火之下,門兒微開,隨著一陣涼風兒進來了粉菊花,換了一身大紅的新妝,臉上的胭脂也特別抹得多,真是到了胭脂山了,滿頭的黃首飾被照得發光,而鬢邊兩枝綾絹花又在燭光之中亂顫。
她先向鐵芳一笑,拿手絹捂捂嘴,又一皺眉說:“都預備好了,怎麼火盆還不端來呀?要凍死人嗎?”遂向屋外喊叫說:“夥計夥計!”
外面的夥計笑聲答應著,倒是待了不大工夫,一個夥計端著炭盆,一個夥計拿著酒壺全都進屋來了。這兩夥計不但全跟粉菊花開玩笑,就是把鐵芳也沒當作正經的旅客,酒壺是“吧”的往桌上就摔,並且先就著壺嘴嚐了一嘗,炭盆是放在鐵芳與粉菊花的中間,說:“叫你們先暖和暖和。”
粉菊花捶了一個夥計的腰下,然後就拿起酒壺來斟,拿一杯向鐵芳舉著說:“接著!趁著他們還沒有來,咱們先對飲一杯。”
兩個夥計都笑著看著,鐵芳卻搖了搖頭,勉強笑一笑,就出屋去了。
粉菊花還趴著屋門說:“外邊冷!小心凍著!”
鐵芳只當沒聽見,一直走出店門去站著。此時天已黃昏,街上的人馬駱駝往來得很亂,背後店裡各屋中的聲音更雜,他從來沒受過這種罪,自己是個堂堂正正的人,怎麼上了沙漠鼠的當?成了這樣了?但是細想起來,既然是想要單身孤掌去上祁連山,這可也就無可奈何!可是若叫春雪瓶知這她非得笑我,若是結果再得不到她母親的下落,那就更可笑了。
他站在門前,店掌櫃也站在門前,他是在發呆,店掌櫃是往門裡拉買賣,但兩人就談起閒話來了。
掌櫃說:“我看你很面生,你是從哪兒來的呀?”
鐵芳就說:“從甘州來的。”
店掌櫃說:“看你不像是給妓院當夥計的呀?怎麼跟沙老大在一塊兒混呢?”
鐵芳說:“我本來不是,我跟沙老大不過有些舊交,這次我是……”
店掌櫃說:“你是到吳太爺那兒去,是不是?”
鐵芳點點頭,店掌櫃卻吸了吸氣。鐵芳又說:“我聽說欽差玉大人由迪化往東邊來了,是從這裡過去的嗎?幾時過去的?是前天還是昨天?跟著的官人多嗎?”
店掌櫃就說:“你這個人不錯,大概你是叫沙老大硬拉扯上的,我才對你說:那事幹不得。玉欽差人家防範得嚴密,不但明虛有大隊的官兵護送,暗中還有幹練的差官隨行,昨天我們這裡就走過去一位少年官員,身帶寶劍,騎著駿馬,那一定是欽差大人暗中的保鏢。”
鐵芳一驚,又聽店掌櫃說,“年輕輕地去拉駱駝也能吃飯,何必往他們的夥裡去鑽?他們,早晚得不到好果,憑吳元猛能動欽差?憑他們那些個人敢敵玉嬌龍?不是拉耗子擋貓,自找死路嗎?”
正說著,從北邊有三個人來了,前面走的是拱肩縮背的沙漠鼠,後面跟的是兩條大漢。這裡的店掌櫃一看,先又暗暗拉了鐵芳一下,然後就變為笑臉往前迎去,說:“薛爺袁爺,真是一請就到呀!
我們聽說沙老大要請客,就特別叫廚子作好菜,把我存了三年的老酒都拿出來了。”
沙漠鼠更像是個僕人似的,過來趕緊拉著鐵芳給引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