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做了典史,她也是個官太太啦,兩口子是一塊來的專來拜謝韓大相公,可是因為聽說大相公出外去了,他們就在城裹住兩天,又走啦……
然後,這賣花兒的又提到了獨角牛,賣花的說:“大相公再把他的那條右腿砍折了,也就算出了氣了,不必非得要他的命不可!”
鐵芳卻說:“那都好辦,我的手下原也想留點情,不為已甚,只是他得把由我家中槍去的那人的下落說出來!”
賣花的人很詫異地說:“他們從大相公的家裡搶走了誰啦?”
鐵芳只顯出來怒色,把頭搖了搖,話卻不暇細說。
吃過了酒飯,差不多就有二更時分了,賣花的又東拉西扯地談閒話,鐵芳只是想怎樣到陶九的家中,怎麼對付獨角牛的事,以及萬一劍下傷了人,可怎樣逃出北城。
直過了三更,他就振作起精神,將長衣服、行李捲,全都寄放在這裡,他就又向賣花的詳細詢明,由這裡往雷公巷怎樣走,以及陶九所住的那個門兒是甚麼形式,他就挾著寶劍走了。
洛陽歲暮天氣有些寒意,天黑如墨,繁星微少,連一線的殘月微光也沒有。衚衕跟大街都很黑,也沒有其麼人,沒看見一隻燈籠,因為商家要賬的人也都回櫃了,而家家戶戶也正在做飯、守歲,或正在賭博,爆竹之聲可一陣陣的響,大概都是小孩子們燃放的。
鐵芳尋著路徑就往那雷公巷走去,不多時便找到了,並且找著了陶九的家門,雙門卻閉得很嚴。
鐵芳此時精神極為興奮,就暗自冷笑著,心說:獨角牛,你萬也想不到我會來吧?抽出寶劍,劍銷立在牆角,遂就爬上了牆,看院中無人,他就輕輕跳了進去。
陶九這所房子很是窄小,院中環住著縣衙的人,正在“咚咚咚”切著白菜,預備包餃子,正房當然是陶九居住了,一共是三間,東里間有孩子的哭啼聲,還有婦人哄著說:“別哭啦!再哭麻虎子可就來啦!”外間沒關著門,攏著供桌,當中掛著文武財神像,點著兩隻蠟燈,燈花已結得很長,把光壓得幾乎沒有。
桌子前還有一幅桌簾,繡著花,已經破舊了。那屋裡卻是“麼呀!”“六呀!”正在擲骰子賭錢。有喧笑聲,有談話聲,還有長嘆聲,十分雜亂,屋裡至少也有六七個人,屋門可閉得很緊,由門縫還可以看見裡面插著插閂。
鐵芳將身子一伏,就鑽進桌子底下,寶劍向前,準備著防禦,兩耳卻專一地向賭錢的屋裡去聽。
那屋裡有人是在拼命地賭,輸得直拍桌子,有的卻好像在旁看著,還不住嘆氣。
只聽分明是陶九的聲音,說:“來!你喝茶吧!愁甚麼?明天劉老師不到,後天也一定到,又有這些朋友,一百個他也是不行,到那時不是就把你這口氣給出了嗎?”
好像那被勸的和嘆氣的人就是獨角牛,又聽中閒雜著婦人“格格地”笑著說:“我怎麼淨擲麼呀?”
旁邊有兩個漢子也都勸,一個說:“掌櫃的!你自己來擲吧!我把你的錢可都快要輸光啦!”
另一個也說:“你不必愁!明天大年初一,我要找一點彩氣,劉老師要是不來,我就陪你趕到望山村,把那韓鐵芳砍成肉醬,拿回來叫金喜見給咱們包餃子吃!”
婦人就說:“呀!那可就嚇死我了!因為你們的這句話,以後我真連餃子也不敢吃啦!還敢包嗎?”
忽然獨角牛囑咐著說:“金喜兒!你聽了這些話,明天可不得在外面去說!……”
旁邊陶九就代金喜兒說:“她不會的!其實說出去也不要緊,咱們現在是誰也不怕!”
獨角牛就說:“我心裡不痛快的也就是為這個,韓鐵芳我倒沒把他放在眼裡,劉老師來了,管包那小子得吃虧。”
陶九說:“劉老師要是不來也不要緊。在大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