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陰氣重,跪了幾個時辰,陸安然拖著疲憊的身體回院子。
丫鬟春苗燒了熱水,又往裡泡了點藥粉進去,拿乾淨的布子給陸安然熱敷膝蓋。
水汽蒸騰,陸安然神魂已飄了不知何處。
那句話之後,陸遜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把陸安然從祠堂帶了出來,交給春苗讓她照顧好小姐。
一如從前,母親和醫術就像是陸遜眼中兩個禁忌,誰也提不得。
全蒙州境的人都知道,陸遜對亡妻念念不忘,以至於陸老夫人幾次三番想要給他續絃都被他一口否決。
雖然陸遜為人謙和,溫文爾雅,可畢竟他才是陸氏一族之長,蒙都主人,若是他不願,誰也無法勉強,包括老夫人。
在其他事情面前,陸遜給足了陸老夫人權利,唯有這一項,堅守己見,無人能撼動。
可是,誰又能知道,那位所謂亡妻,在死的時候,根本還不是陸遜明媒正娶的郡守夫人,死後也未入陸家祖地,而是另起他處墳頭,葬在蒙都郡一處山水如畫的風景地。
她陸安然,世人口中尊貴不已的嫡大小姐,其實就是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女。
對於母親的事,陸氏上下三緘其口,因為陸老夫人不喜。
陸安然知道的只有陸遜與母親相愛至深,但因為母親出身不好,陸老夫人那個時候又已給陸遜定了陰家長女,誰知道後面陸遜直接帶回來一個私生女。
彼時的陸氏已然開始頹敗之勢,而陰家風頭正旺,陸老夫人想借陰家的風,好好的燒一把陸氏這個歷經百年垂垂老朽的家族。
可惜……
人算不如天算。
陸遜帶陸安然回來不久,那位始終無緣當陸夫人的女子病重去世,留下孤女,成了陸家大小姐。
聽說她原本也不是病入膏肓,只不過給自己開了兩副藥,越吃越不行,到最後居然就救不活了。
有了這件事在前,從此,陸遜就嚴厲禁止陸安然學醫。
後來,陸氏放出話,陸遜其實和女子在外已經成親,故而陰家的親事只能不了了之,陸氏為此賠了不少珍藏寶物,陸老夫人心痛的幾次昏厥。
倒不止是為了那些稀罕物件,也因為徹底和陰家結不成親,反結了仇。
故而,陸老夫人能對陸安然有好臉色才是稀奇。
敷好了,春苗把陸安然的褲腿放下來,取了一個羊毛毯子幫她蓋在腿上,正好燉的湯好了,盛了一碗。
“小姐,先喝完湯暖暖身子,這麼一個下雪的大冷天老夫人居然讓您跪祠堂,也真狠得下心。”春苗撇撇嘴,壓低了聲音帶著不滿的語氣叨叨著。
冬筍山藥骨頭湯,肉燉的很爛,冬筍的鮮味全都被勾了出來,混在湯水裡,吸溜一口,暖到心肺,唇齒留香。
春苗端起水盆開啟房間,把水潑在院子裡,幾許細雪飄進來,落在陸安然的髮絲上。
“又開始下雪了。”春苗進來後,拍了拍身上,走過去拿剪子剪燭花。
一碗湯喝完,陸安然把碗放回去。
春苗見了問道:“小姐現在用膳還是再等等?”
“等一會吧,眼下喝了湯吃不下。”
春苗點頭應下,嘴裡一刻不停,“今兒個拜冬,奴婢從大廚房拿了些生羊肉餃子來,小姐你倒是沒聽見,就那麼幾個餃子他們還說呢。”
“說什麼了?”陸安然往後一靠,取了一本書翻開,問的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