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來問,原來他一向很自信,若是遇到其他人和他說的不一樣,一概認為對方講方言。”
雲起略無語,“可謂陰差陽錯,就是這般?”
“可不是!”袁方攤攤手,“真是糊塗人幹糊塗事。”
雲起眼眸一轉,“說來蘇夫人現在已經知道了蘇湘湘和蘇沅芷是親姐妹的事吧?”
一個女兒從小在外受人歧視,被村民稱為鬼娃娃,跟著玉霞四處漂泊;另一個女兒雖教養在自己身邊卻因為疑心從未善待,母女隔閡甚深。
最要緊的是,害死蘇湘湘的過程中,蘇夫人提供了不少的幫助。
袁方搖頭嘆氣,“造化弄人,幫著一個親生女兒殺害另一個親生女兒,世間慘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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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府
距離上次袁方和雲起拜訪後,蘇畢昇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衰頹,如今形容枯槁,快沒有個人樣了。
他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候多,就算醒著人懨懨的也不說話,光望著床頂發呆。
就比如現在,房門被重重推開,冬風卷著塵土衝進來,床頭布幔被攪動,猶如天上洶湧奔騰的雲,但蘇畢昇一動不動,仿若沒有屬於人的一絲生氣。
進入房間的人站了好半天,像是看著蘇畢昇又彷彿誰也沒看,眼睛裡空洞地厲害,臉龐麻木近乎木偶。
她動了動嘴唇,發出氣音:“蘇畢昇,你們都騙我的,對嗎?”
蘇畢昇緩慢地側過腦袋,看到蘇夫人的樣子一下子流出眼淚,“容婉,你錯了,你大錯特錯啊。”
“蘇湘湘不是我的女兒,她不是。”蘇夫人好像聽不見蘇畢昇的聲音,喃喃自語,“她怎麼可能是我的女兒?”
“你生孩子的時候大夫說氣血不穩,我害怕你同楊珠一樣……”蘇畢昇幹流淚,皮包骨頭的臉龐深深凹陷下去,已經做不出痛苦表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穩婆先抱出來的女兒天生怪樣,後來送養的人家弄丟了孩子,我以為這都是天意,沒想到,我實在沒想到,天意弄人啊。”說到這裡,蘇畢昇口中發出似笑似哭的聲音。
蘇夫人眼底忽然冒出一絲明光,冷冷道:“天意,什麼是天意?分明是一場騙局,你休想再騙我一次,我不會上當!”
“容婉,”蘇畢昇喊了蘇夫人一聲,渾濁的目光晃了下,到嘴邊的話忽然換了一句,“我挨不過這個冬天了。”
蘇夫人對上他的視線,表情冷酷道:“你要死了,所以你不想看到我好好地活著,你想我痛苦。”
蘇畢昇眼皮往下落蓋住一半眼睛,“容婉,你好好活著吧,我這輩子就騙了你一件事,卻花費了我一輩子。”
“我當然要好好活著,我還要救我的女兒。”蘇夫人很快想到一個辦法,“是我先謀殺蘇湘湘,再害死香韻、錢雲貴夫婦,沅芷是我的女兒,她不會有事,我要去京兆府。”
蘇畢昇閉上眼,聽著房門震顫來回撞牆,以及蘇夫人凌亂匆忙的步伐漸漸遠去,他眼角的淚滴到枕巾上,神情悲涼。
管家過來關上門,將屋子裡被風吹落的東西一一撿起來,不知過去多久,聽見蘇畢昇低弱的聲音喊道:“黃忠,將抽屜裡的東西拿去給袁大人。”
管家手上動作停下,“老爺。”
“去吧,去吧。”蘇畢昇說完這句話,閉上眼不再說話,呼吸微弱,生息一點點在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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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節將至,農事暫歇,外出經商的也陸續歸家,王都城裡比往常更為熱鬧。
“太子這幾天估計快回來了。”花樓裡,雲起手中執著一杯酒,單手抵額含笑說著,“你們作為舊相識,是不是改日來一個接風洗塵?”
陸安然輕瞥一眼,“世子今日喝的苦酒?”
雲起低頭喝一口咂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