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皇還未定罪,請太子隨我回宮。”
子桑瑾手一鬆,野果都掉落地上,他拍了拍衣服,“但凡我現在說個‘不’字,上面的弓箭手是不是就要放箭了。”
南宮止一向是溫文爾雅,待人接物如沐春風,保持一個恰到好處的點,就算現在也是如此,“只要我不發話,不會。”
子桑瑾注視著南宮止片刻,忽然說道:“你一個人上前,我有一句話跟你說。”
南宮止遲疑了一下,旁邊禁衛軍統領周紀不贊同,“大皇子,他現在插翅難飛,有什麼話何不等帶回去再說。”
子桑瑾冷哼道:“回去我可能就忘了。”偏過頭,只有南宮止看見的方向,無聲地張了張嘴巴。
南宮止神情微變,抬手阻止了周紀後面的話,“你們等在這裡。”
“大皇子!”
南宮止淡淡睨了周紀一眼,他的目光平和,但卻讓周紀感覺到了一種強大的壓迫力,逼迫他不得不服從。
高大的榕樹底下,南宮止和子桑瑾面對面對峙,身高不對等,但身上的氣勢如出一轍。
“你剛才說謝沅夫人,什麼意思?”南宮止先開口問道。
子桑瑾剛才沒有說出聲音的正是‘謝沅夫人’四個字,“意思是,我想用謝沅夫人埋葬地換一個機會。”
南宮止瞳仁緊鎖,“你知道我母親埋在哪裡?”
當時廣白同時將謝沅夫人和舞陽公主的棺槨推入火中,事後皇帝叫人查詢過,裡面的確有兩具燒成灰的屍骨,不知道廣白加了什麼東西,骨頭都燒化了,輕輕一碰全是粉末。
所以皇帝無法給謝沅夫人收屍骨重新安葬,只能在那個位置原地立了墳。
這些皇帝都跟南宮止說過。
“廣白沒有毀掉她們二人的屍骨,而是放在了另一個地方。”子桑瑾如是道:“他讓我來選擇如何處理謝沅夫人,也就是你母親的遺體,我將她埋在了山裡。”
南宮止沒有說話,似乎在評判他話裡的真假。
“南宮止,你有兩個選擇——相信我,放了我;不相信我,抓我回去。”子桑瑾不擔心對方出爾反爾,畢竟他是南宮止,君子如蘭的南宮止。
南宮止:“我帶你回去,同樣可以問你答案。”
“確實可以。”子桑瑾點點頭,“比如嚴刑拷打,哪天我終於受不住了,也許可能會給你指一條路。”
南宮止順著他的話說:“但是太子不能保證一定是我母親,而後幾十年我都跪錯墳頭。”
子桑瑾沒什麼笑意地笑了聲,“你也可以不當孝子,假裝不知道這件事,然而名正言順的把我抓回……”
“我同意了。”
“什麼?”
“我願意和太子達成這場交易。”
子桑瑾目光復雜地看了眼南宮止,“好。”
將地址告知,子桑瑾看著南宮止毫無阻止的模樣,忍不住說道:“南宮止,父皇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這樣太過婦人之仁。”
南宮止側身對著子桑瑾,披肩長髮被山風吹得空中飛揚,他眉目清然,身上常年縈繞的寧靜與皇家貴氣融合得很好,說話間,似有隱隱嘆息。
“人以血肉養成,滋生七情六慾,缺乏者,並非強大無畏,不過行屍走肉在人間。”說著,他看向子桑瑾,“而且,我知道太子如今不甘心,不如我給你一次公平的機會。”
子桑瑾嗤笑,“你不會後悔?”
“人生在世,親人、愛人、可敬的對手,得其一,都算圓滿。”
子桑瑾笑容一收,“好,我不會讓你失望。”他一轉身,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中。
子桑瑾沒有想到,當時的一點善意,終是有了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