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靜塵告誡要小心行事後,盛流芳就總覺得暗處有雙眼睛盯著自己,攪得她心神不寧。
睡前,她卸了首飾,散了頭髮,忍不住對著銅鏡裡的自己嘲笑道:“你呀你,怎麼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天色已晚,微風陣陣,盛流芳屋外隱隱閃起了幾點火星,好像小鬼瞪著通紅的眼睛。沒多會兒起了陣兒風,火借風勢,開始肆意蔓延。
盛流芳迷迷糊糊中被濃煙嗆醒,眼見火舌肆虐,她陡然一驚。
盛流芳記得,房門只在裡面栓了一道,可她明明解開了鎖釦,那門卻開不了。
她又用帕子掩住口鼻,摸索著來到了窗邊,用力地推了好幾下,那窗子竟然也紋絲不動。
盛流芳暗叫不好,只能拼命地呼喊:“快來人啊,救命!”
趙石頭在大榕樹上昏睡了一陣,醒來時,剛好發現盛流芳的小院裡出現火光。
他揉了揉眼睛,確定是真的起火了,連忙飛身從樹上躍下,一邊跑一邊呼喊:“起火了,快救人!”
正當盛流芳聲嘶力竭、幾乎暈倒在窗邊時,趙石頭拳腳並用,終於把門踹出了破洞。
房間內已經黑煙瀰漫,火焰躥得老高,趙石頭沒有絲毫猶豫就衝進火海,他滿心只一個念頭:流芳還在裡面,她可千萬不能有事。
眼睛被燻得睜不開,身上也火辣辣地疼,趙石頭循著盛流芳的聲音找過去,終於發現自己最惦念的那個人,正虛弱地趴在窗邊。
此時的趙石頭也顧不得許多,一把將盛流芳摟住,二人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地往外跑。
火舌肆虐,趙石頭死死地護住盛流芳,一時得小心擋開頭上的墜物,一時又得費力踢開腳下的障礙。盛流芳的頭緊貼在趙石頭的胸膛,一顆心上下起伏,跳得很快很快。
終於,盛流芳和趙石頭衝出了火海,空氣微涼卻讓人激動,他們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慶幸著劫後餘生。
洪亮的梵鐘聲劃破夜空,眾人在靜塵的帶領下匆匆從寮舍趕往後院救火。
趙石頭低頭安撫盛流芳:“別怕,庵主她們就快來了。”
盛流芳想到了被鎖死的房門和窗戶,唯恐趙石頭惹禍上身,便急急地跟他說:“你此時出現極為不妥,眼下快些離去,以後見面再細說。”
眼見趙石頭的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中,盛流芳大聲呼喊起來:“師父,師姐,我在這裡!”
聽到了盛流芳的聲音,靜塵第一個飛奔過來,脫下自己的僧袍給她披在身上,靜心眼裡亦是淚光點點,拉著盛流芳的手不住地顫抖。
庵裡的眾人平素裡不曾懈怠,晚課後必挑滿盛水的幾口大缸,以備第二天一早使用,加之離盛流芳小院不遠處就有一口深井,慧能和慧安大師傅立馬安排人手就近取水,漸漸地壓制住了火勢。
盛流芳直等到後半夜,才見靜塵回來:“幸而你的院落佈置得規整,四周沒有勾連的雜物,故而這火雖來的突然,卻也沒有波及到前邊的禪房。前夜裡有些小風,沒多會兒就住了,咱們發現得及時,人手又多,眼下大火已經熄滅,只待盡消餘燼,再仔細清點就是了。”
靜心連唸了幾聲“阿彌陀佛”,手撫住胸口似是心有餘悸:“若非聽到有人高喊,還不知道會燒成什麼樣呢。”靜塵也想起來,似乎是個男子的聲音最先吵嚷起來的。
盛流芳連忙接了話:“這附近有些村落,碰巧有人路過也是可能的,反正我最先聽到的是庵裡的鐘聲,心想著師傅們來了,我一定會得救的。”
靜塵又心疼起來,一把將盛流芳摟在懷裡,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不怕不怕,現在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