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澤就那樣挺直著腰板,目送著主僕二人在視野裡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遠處遊廊拐角。
背在身後握拳的手,竟覺指頭髮麻,動了動,眼眸垂下,自嘲笑出聲來,笑聲斷斷續續的,大有氣力不支之勢。
今日晨起,父親派人來將上官雲澤叫去書房,卻是提醒他不要忘了今日要與其同往相府。那邊三年孝滿,與相府千金的婚事不能再拖,必須趕緊張羅起來。
一時間上官雲澤腦海裡又浮現許多過往記憶。
自打知曉自己與人訂親,玉兒的確開始主動迴避冷落於他,卻始終未有真能做到視若無睹,其中有他糾纏不放的緣故,而玉兒自己那藏在眼底的情意也不是朝夕間說抹除便能抹除的。
可前些日子玉兒為自己擋下祖母的那一棍,如今看來,卻更像是為彼此過往歲月做一個了結。
再至前幾日酒樓一見,玉兒面對自己時的所言所行,也再次堅決地表明瞭她的態度,玉兒又再一次將自己長久以來回避面對的現實直接擺到了他的面前。
玉兒雖說是個弱女子,但那份說到做到的果斷,從兩人感情中抽離的堅決,理智得讓他既感動又心疼。
從父親書房離開後,上官雲澤依舊如往昔那般下意識地往傅寧玉住的地方走來,並沒有想到會這般與其偶遇,瞧著對方真就能那般冷靜地面對自己,說內心再無波瀾,那必是假話。
忽地卻見剛才寧玉主僕消失的拐角又走出來一個僕人打扮的男子,那人一走出來,自然也就看見還站在原地往他這個方向瞧的上官雲澤,趕忙快步過去:
“爺。”
“你怎麼到這邊來了?”見是賀生,上官雲澤便問。
“方才去院裡找您,說您不在,我便想著平日您若在家,多半都來這頭,便自顧尋來了。”賀生老實答道。
“有什麼事嗎?”
“爺,”賀生說著卻是湊近了些,小聲道,“爺,東邊米鋪的賬對不上,庫房裡的存餘一直見短。”
上官雲澤聞言直接將視線定在賀生臉上:“說清楚。”
京城裡就數上官家的店面涉及商品種類最多。
賀生原在東邊米鋪負責盤點,因其手腳麻利人也機靈,如今只要是上官家在東邊的門店,他都能過去協助,但日常主要待著的仍是米鋪。
米鋪的售賣不比別的,店裡日常都是碼上幾袋大米,敞著口,百姓也是零散購買,於是米鋪的盤點也不比其他貨物直觀,家裡邊立下的規矩也是三天盤稱一回,看看擺賣的麻袋裡還剩餘多少。
若是哪一日賣得多了,臨時從庫裡開新米填補,便會登記留標,方便盤貨那天對賬。
最近這半月的盤點,賀生髮現店面的餘量和庫房裡的餘數,合不上。
“半月?三天一盤,這也得四五回了,怎的今天才想起來說?”上官雲澤語氣有點兒冷。
賀生忙一揖道:“爺,這事可大可小,賀生自然不敢一開始便咋呼,若真是有人使壞,查到抓住自是好的,若走漏了風聲,讓其有了防備,那賀生免不得落個百口莫辯。”
上官雲澤聞聽到此,不怒反笑:“你倒真個機靈。說吧,查到什麼了?”
夫人派人在南邊鋪子留人專管賬冊庫房的事,不僅止南邊,其他三個區域的各店掌櫃也都在私底下陸續通了氣。
在店裡加上兩個人,其實與各店日常並不相干,但人心難測總是事實,不久便聽說不知道是哪裡出來的風言風語,意思是家裡邊有意要換掉一些門店掌櫃。
:()書中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