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門開了,外面的門依舊緊鎖,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奶奶操著六合的口音道:“我家不姓張,孩子你找錯了。整棟樓姓張的就一戶,在四樓,他家沒有兒子只有女兒,你肯定找錯了,找錯了。”
張石行禮致謝,失魂落魄的轉身離開。
回到車裡,把車座放倒,躺在車座上淚水肆意橫流。咬住嘴唇,忍住不發出一點聲音,只有淚水肆意的流淌。儘管早已知道這個結果,儘管心裡早有準備,可是僥倖破滅的那一剎那,仍然覺得天彷彿都塌了下來。
在那個剎那,張石知道,自己徹底成為了孤兒,永遠也沒有見到自己父母的那天。幾遍腳下的無比熟悉的建鄴,也在瞬間變得無比的陌生和疏遠。
不遠處的白色桑塔納內,兩個30歲左右的年輕人,正端著盒飯大口的刨著。
駕駛座上,明顯年輕的那個猛嘬了口紫菜湯後,順了順有些噎著的食道,轉頭對著副駕駛上的人道:“周哥,這傢伙去筒子樓裡幹嘛了,呆了小半個小時出來了,咱們之前不進去合適嗎?”
老周把手裡的盒飯扔進垃圾袋裡,盯著前面不耐煩的回道:“筒子樓裡那麼點人,那麼點地方,我倆又是生面孔,進去幹嘛,明晃晃的告訴人家,我在跟蹤你麼?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小錢,要帶著腦子辦事兒!”
小錢撇了撇嘴小聲的嘀咕:“說不定人家早就發現咱們了。”
老周狠狠的瞪了小錢一眼:“開車啊,你特麼沒看見人家已經走了麼,快點兒跟上!”熙熙攘攘的湖南路,兩人目送那輛藍色的途觀駛入索菲特銀河大酒店。
小錢嘖嘖稱奇:“真有錢,下飛機就租車,住就住五星級酒店,嘖嘖嘖。”
老周面色凝重:“你發現沒,他開車的路線說明一個問題。”
小錢滿臉懷疑:“什麼問題?”
老周:“你不覺得這個人對南京的路有點過於熟悉嗎?靠導航可做不到這樣,有些路可不是導航能推薦的路,而且他在每一個路口都沒有減速猶豫的時候,你不覺得他一個外國人做到這點很反常嘛?”
張石洗了個澡,表情麻木的走出酒店。取車,直奔南京外國人最常去的酒吧。
開了一瓶JonnyWalker,一杯一杯的灌著,冰冷麻木的臉嚇跑了一批又一批不同膚色的姑娘。
音樂突然停了,爭吵聲由遠及近,推搡,不同語言的辱罵,張石皺了皺眉,還是古井無波的坐在吧檯邊喝著,烈酒刺激著口腔和食道,劇烈的不適感卻不能在張石的臉上有絲毫表情的顯現。
突然紅酒的木塞飛砸到張石的頭上,張石鐵青著臉從椅子上走下,頭微有些重,下盤依舊穩固,不至於踉蹌。
張石衝著酒保伸出兩根手指,目光森然:“兩個冰塊,速度!”
酒保被張石的目光盯的一顫,乖乖的把兩個冰塊遞過去。
張石咬碎一塊,嚥下,另一塊放在嘴裡含著。徹骨的冰冷讓張石瞬間大腦一清,拉了拉領帶,衝著推搡的人群走去,大概判斷一下哪邊人多,就衝了上去。
三下五除二,狠辣的出手,放倒了一群人。接著就衝著剛才被圍毆的那兩人大步走去,拉著其中戴眼鏡的傢伙的領帶,剛要一拳轟上去。
頭頂旋轉的燈,轉過眼鏡男的臉,大驚失色的面孔上,眼鏡已脫落。
張石忽然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陌生人,冰冷的臉上,眼睛突然增大,握拳的手悄然放下。
張石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顫聲喚道:“老夏?!老夏!!是你麼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