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諒承認自己利己、冷血,也很殘忍。
薄言的偏激沒有讓他有半分觸動。溫熱的血流淌到手背黏膩地呼吸,生命力的流逝,只讓他感到厭煩。
他甩開薄言的手。
薄言會永遠記得那一天。
喬諒居高臨下。
雪白的一張臉和黑色的頭髮,臉頰濺著他的髒血。
猩紅的軌跡,順著他側臉,往下蜿蜒。
他眼底嫌惡的意味濃重又冰冷,淚痣都顯得冷酷。看得薄言恨、怨怪的同時,為他這撕開的一角真實心口火熱。
那天的風死寂。空氣像是腥臭的水,如同黏膩的死魚鱗片,遊動在呼吸之間。
喬諒垂眸。耐心地,用乾淨的紙巾擦著手上的血跡。修剪乾淨的指甲上黏著帶血的碎屑,清瘦的手背筋骨起伏。
他抬起眼。
淚痣落在眼瞼,烏黑睫毛抖動。有能把人迷得死去活來的,矛盾雜糅的…
強大的脆弱感。
卻陰沉、陰冷,惡劣。
“那你就……”
長睫耷拉下來,目光深黑,看螻蟻,看垃圾一般。甚至輕蔑地勾扯了下嘴角。
清絕矜傲的一張臉,有著何等淡漠的鋒芒。
“去死啊。”
話音咬得很輕,帶著些低迷的冷感。
和對薄言說“比起江柏川,我還是更喜歡你”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語氣。
沉陽變得有用了一些。
但喬諒不是很想在這時候聯絡他。
他脊背抵靠著欄杆,垂眼看手機,沉陽的名字早就被他掛上免打擾,放到角落去了。
懶得管。
喬諒想。
然而他剛放下手機,就聽到房門被敲響。
喬諒側過頭,不耐地輕嘖了聲。
不去找他,但看來有人自己也會找上門。
他把煙捻滅扔進垃圾桶裡,起身去開門。
“嘎吱——”
房門開啟。沉陽靠在門外,衝鋒衣外染著不太明顯的血跡。一雙略顯兇戾的眼睛,隨著門開啟光線透出而微亮起來。
看到喬諒冷著臉不怎麼耐煩地開門,沉陽反倒吊著眉梢笑起來,心情很好,玩笑般遞出一隻手。
“手疼。”
他說,“薄言的腦袋可真硬啊。”
他咧開嘴,故意開玩笑,“不知道刀砍上去是不是也這麼硬。”
他的手指節寬大,長得粗糙。
在被公司挑中去選秀之前,也就是他們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沉陽做的工作時薪都很低。
白天套在悶熱玩偶服裡發傳單,傍晚去汽修店做學徒。
喬諒去過幾次。
年紀不大的少年穿著黑背心露出手臂,穿著髒兮兮的圍兜,戴著他奶奶毛線織的髒手套。臥在被頂起的車底,擰著眉眼鼓搗著。
俊朗面孔表情認真,在雜亂無章的背景裡,過著勤奮又窮酸,一眼看得到頭的生活。
等他忙完休息,滿頭大汗地抬手一抹,就會擦出一大片狼狽的灰。就這樣藉著空隙看到喬諒站在遠處,他就會眼睛一亮,大聲道:“喬諒——”
喬諒的心情就像看到一隻剛在泥漿裡滾玩、髒兮兮的狗向他狂奔過來那樣,嫌棄地退兩步,然後飛快走遠。
沉陽跑得快,在學校的時候他是田徑校隊的。
他飛快就追上喬諒,繞到喬諒前面擋住他。
“跑什麼!”
站在沉陽面前的喬諒身姿挺拔,襯衫乾淨。
和髒兮兮的沉陽看起來,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沉陽卻好像根本意識不到這一點,也察覺不到喬諒皺眉動作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