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衿點點頭,並不意外:“世家大族樹大根深,沒那麼容易垮臺的。不一定是他們親自動的手,朝中留下來的如今都沾親帶故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些小官兒比起被他們收拾,倒確實不如自己趕緊死了表明態度,也能替活下來的家人求個庇佑。”
趙嶺沉重地嘆口氣。
季遠之溫溫和和地插嘴:“王爺是需要處理他們的證據嗎?藥谷有。”
如果說朝廷是武帝明面上的刀,那藥谷就是不見人的暗器——平日裡除了觀察江湖動向外,便是監察朝中諸位大臣——小到他們幾時用飯、去過何處,大到他們同誰交談、談過什麼。
而必要時,這些由藥谷調查掌握的秘辛就會成為要他們命的利刃。
季遠之殺父奪位後曾去保管案冊的密室裡看過,朝中每一位大臣的過往平生都被登記在冊,壘成一疊又一疊案卷,連私生子有幾個都寫得清清楚楚。
而在他重新得到蕭子衿的訊息後,這間從季巖時就打造好了的密室裡多了一處暗格。
暗格中整齊地擺放著一疊案卷,裡面寫滿了蕭子衿這幾年的行蹤。
他如同一隻盯準了獵物的兇猛野獸,耐心匍匐於暗處,窺伺著蕭子衿的一舉一動,將他的諸多喜好一一摸清,最後一擊必中。
而這些,他無意讓蕭子衿知道。
在蕭子衿略帶深意的注視下,季遠之抿唇一笑:“殿下要什麼,直接同我說一聲便是。”
見蕭子衿沒出聲,小王妃瞧著也不像是不好相與的,趙嶺大著膽問:“齊家的也有?”
鄢都中,除去被幼帝蕭俞提拔上來的新貴劉家外,便以榮氏、彭氏和齊氏三足鼎立。
榮氏使得一手見風使舵的好本領,靠著向武帝獻上珍妃,珍妃又生了個二皇子蕭瑾言,在改朝換代的情況下讓家族在鄢都穩穩屹立不倒;齊家曾救駕有功,得武帝親手所寫牌匾,至今掛在大宅門口;至於彭家,於國無大功,於武帝卻有大恩,彭氏老祖母在大慶時是蕭家的乳孃,後來蕭氏被誅,全靠她將自己的兒子謊稱做蕭家的幼子這才讓武帝蕭和政死裡逃生,可以說一家榮耀皆繫於老祖母年邁之軀。
這些年來,三家因裙帶姻親關係聯絡日漸緊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蕭子衿想動其中一家,其他兩家必然不可能善罷甘休。
趙嶺不光是在問齊家的,更是其他兩家的。
季遠之含笑頷首,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自然。”
不知怎麼,趙嶺從他的笑意中卻感覺到了一陣刺骨涼意。
季遠之:“只要王爺想要,即便是沒有也能有。”
就如當年季巖偽造太子蕭子規的謀逆文書一般,即便沒有,只要稍一費心白的也能被變成黑的。
趙嶺看向蕭子衿等他做主下令,蕭子衿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不急,本王要先進宮一趟。”
趙嶺看著烏沉沉的天色有些納悶:“王爺,現在?”
蕭子衿不容拒絕地點頭:“對,現在。”
趙嶺得令,自去準備進宮的車架了。
季遠之溫聲問:“阿楠,可要我陪你一同?”
蕭子衿睨他,卻沒什麼責怪的意思,倒是帶著點無可奈何的縱容:“你當我不知道你同阿鈴威脅了他一頓?小皇帝若是看到你,估計要以為我是去逼宮奪位的。”
季遠之道:“你不想要?”
“不想,”蕭子衿一絲猶豫都沒,斷然回絕,“我不適合那個位置。行軍打仗都勉勉強強,若不是被迫無奈,我巴不得自己只當個閒散親王。蕭俞只要不自己找死,他的位置我不會動。”
“阿楠啊……”季遠之吁了口氣,長而卷的睫毛垂下,那絲讓趙嶺一驚的寒意瞬息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