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正了身子,十六幽幽移開了視線望著前方,黑如蒼穹夜幕的鳳眸中流瀉著自嘲和諷意,“我十三歲入霍幫,十六歲逃出去,其後的八年,也是在經營夜店,整整十一年,我唯一學會的技藝只有如何取悅客人,呵呵,誰又能期望一個連初中都沒有畢業的人能找到什麼好工作?”
輕輕呼吸,心臟卻感覺輕輕的抽痛,“你明明不喜歡那樣的不是嗎?”
十六微微開了些窗,涼風伴著細微的雨絲輕輕打了進來,吹起十六鬢旁散落著的幾縷亂髮,他用聽不出情緒的語調說道,“要活下去,又能挑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活了二十四年,我只知道無論如何也要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且,這樣的工作也能快些賺到錢,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能在沒有錢的情況下花半年的時間找到你?”
一口氣憋在胸口,氣悶難當,是久未有過的煩躁與彷徨,即便是面對著於軾軒,她也未有這般無力的感覺,“為什麼一定要來找我?”
她手上獲得的訊息,五年過去,那家“夜魅”已經成為新加坡最大的一家娛樂場所。所以十六將那家夜店賣了,得到的錢,即使不再勞作也足夠他奢侈地過幾輩子了。
不用辛勞地跑遍半個地球,不用為了賺錢,而重新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
何必一定要找她呢!
轉過身,如夜的眼瞳深深凝視著子叔,十六認真的臉上沒有一絲媚態,“我八年前說過的話,至今還牢牢得記在心中。五年前做下的決定,也永遠不呢能改變。我來找你,只是想留在一個能看到你的地方。”
話說完,車廂裡安靜了下來,兩人都沒再出聲,一時間,只能聽見各自的呼吸聲和窗外涼風呼響的聲音。
黑暗中,十六光華流轉的眩目一眨不眨地望著子叔,細密的雨絲在他的身後靜靜地飄落,車窗外的世界彷彿被一層淡淡的白霧籠罩。
子叔是個心思縝密細膩的人,經歷了許多,她不會不明白十六費盡如此心機做的事為的是什麼。
但有些事,不是一句接受便能接受。
不知過了多久,子叔終於抬眸,看著十六,平靜地說道:“十六,同情,不等於愛情。”
輕聲笑笑,十六也很平靜地說道:“我沒有奢望能得到你的愛!”
他半垂下眸,濃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他開口,有些空寂迷茫的語氣,“我只是想留在能看到你的地方,如果不跟著你,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當一個人的精神空虛到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讓他依靠的時候,我想,那就是他自我毀滅的時候了。”
子叔微眯起眼,眼神頓時凌厲起來,“十六,你在威脅我?”
十六搖搖頭,唇邊帶著淡如薄霧的微笑,他的口氣也是微微的低沉,“我只是告訴你我的想法而已。如果一個人的思想也能呈現,我會毫無保留地讓你看到我的思想,我不會隱瞞你任何東西,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處處防備著我,可以把我當朋友,當成你疲倦時稍稍依賴一下的物件,當成你相當成的任何東西。”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漸漸轉小,張合的淡色薄唇最後溢位一句幾乎被窗外的風聲湮沒的輕語,“我只希望我不是永遠孤獨的一個人。”
一輛轎車從對面飛馳而過,明亮的車燈打亮了子叔的車廂,雖只有一瞬,子叔卻看清了十六的表情。
她嘴角帶著笑,然他半垂的眼底卻凝滿了深沉的黯然,腿上的兩隻手也落寞地握了起來。
恍惚間,子叔有種錯覺,彷彿看到了曾經那個倔強陰沉的六歲小女孩,孤單的站在樓梯口,注視著大廳裡閤家歡樂的情景,她排拒著他們的幸福,卻又希望那個她心中唯一的支柱,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哥哥能陪著她,告訴她她不是孤獨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