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悲傷。
傷心過了頭,就遺忘了眼淚的感覺,不會哭也不會笑了。
記得他曾經最溫暖的笑容,笑得宛若潔白溫潤的花,讓人能隨時隨地感覺到溫暖。
如同他給人的感覺,溫暖而穩實,讓人很有安全感。
可是如今,出去沒有絲毫溫暖的微笑,他就像是一個行屍走肉、
冷冷的生活。
海風輕輕拂過,將腳下的矮草吹的起起伏伏,海面上的海鷗也在迎風飛翔,不是的發出柔聲的鳴叫。
此起彼伏的聲音,原始動聽,此時卻彷彿一曲哀鳴,對比著葉許廷俊逸消瘦卻沒有情緒的臉龐,更讓人覺得悲傷。
清風吹拂著他的頭髮,鬢旁濛濛的灰白也浮起陣陣滄桑。
心口一陣緊縮,子叔嚥下幾乎竄出喉頭的澀味,手不自覺握成拳。
記憶中的片段,總讓人在努力遺忘某些人事的時候,毫無預警的出現。過去的葉許廷,溫暖微笑的他,一幕幕和眼前的他相重疊,手足無措的疼痛溢滿胸臆間。
三人就這樣各自沉默的分立兩方。
葉許廷始終靜靜的站著,看著那個曾經燃燒掉他一生歡喜憂愁的地方。
他的人生,已經被歲月慢慢磨掉,不斷地捨棄,靈魂中唯一剩下的只有始終藏在他血肉深處的回憶,那段只有他和子叔兩個人的回憶。
沒有傷害,沒有離棄,沒有背叛,沒有傷心的歲月。
那段回憶能支援他渡完餘生,而那場親眼目睹的飛機爆炸,卻成為他的十八層地獄。
人說,十八層地獄裡,什麼實物都沒有,有的只是每天三次回放你一生中最傷痛欲絕的記憶。
那是他該承受的。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是他對於子叔永不變的誓言。
對她的愛融進了生命,若是子叔先走,他捨不得讓她多等一秒,無論是生是死,他都會始終陪伴她,給她他的關懷和寵愛。
只是,他讓她失望了。
他無法再見子叔,曾經對她許下的諾言無法實現,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已失去了資格。
。。。。。。。。。。
一直到日上正午,葉許廷才慢慢收回視線,看向一旁控制的蛋糕盒,他邁
開步伐。
長時間的不動不移,讓他的雙腳僵硬麻痺,結果才踏出一步,一個不小心絆倒樹枝,整個人重重摔到了地上。地上突起的石塊磕傷了他,他艱難的爬起來,沒有拍掉衣服上的沙土,也沒有檢視膝蓋處滲出的鮮血,而是艱難的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個陳舊的相框,他的臉上沒有表情,手中的動作確實萬般的珍惜,輕輕撫摸檢查過後,才重新小心地放回口袋中。
提起蛋糕空盒,葉許廷扶著護堤旁的樹,一步一步,蹣跚地向前挪去,奇怪的姿勢讓在護堤旁遊玩的孩子都側目向他看去,但他卻似無所覺,慢慢往河堤下走去。
暗暗喘口氣,嚥下喉嚨的梗塞,子叔轉過身,環住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十六的腰,將頭埋在他的頸項間,深深的呼吸著,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此刻的表情。
十六任她抱著,沒有出聲,他知道,現在的子叔需要平靜。
許久許久,子叔的情緒才慢慢平緩下來,轉過身,她微啞著說道:“我們走吧。”
十六未動,微風拂過,飄散來熟悉的氣息。
子叔抬起頭,赫然發現站在他們面前七八米遠,佇立在樹下,那道修長幽靜的身影。
那個不知何時重新歸來的葉許廷。
他的臉上依舊看不出絲毫情緒,眼睛的焦點卻深深凝聚在子叔的臉上。他緩緩抬起骨節分明清瘦的手,像是確認什麼似的伸向子叔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