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啊!月光,你瞧我們都不知道!”
月光也頗感意外。不過不是因為我的腿部受傷或者阿嘎,他也很少來益西醫生家這個寨子。他們家很少看醫生,生病基本都是拼著命拖好的那種。
“月光,我們還不快去看看!”我招呼月光。阿嘎聽我這話,小臉笑得跟綻開的花朵一樣,不等我們起身,早就自個兒朝小河上的吊橋跑去。
這孩子像只兔子,三下兩下蹦過吊橋去。等我趕上來,那吊橋卻因孩子的奔跑在兩頭晃盪。我的腳步因此緊張得邁不開。咆哮如雷的浪濤聲從橋底撲上來,砸著我的耳膜,叫我心頭慌亂。思想裡是要上前去,腳步卻哆嗦不止。
月光在濤聲中朝著對面的阿嘎打口哨。
“阿嘎,你的梅朵老師不敢過這個吊橋啦,她多多地害怕啦!”
“誰說我害怕了!”我橫掃過月光一眼。
月光哈哈大笑,說,“你也敢對這個吊橋橫蠻麼!”
我只好硬硬頭皮,一腳邁上吊橋去。但人還未站穩,橋身卻更加激烈地晃盪起來。站不穩腳。慌慌張開雙臂,我像只旱鴨子在橋面上兩邊晃盪。竭力控制身子,也是把握不好。人最終一個趔趄,仰面朝天地翻倒下去。
一個伸張著彈力的東西半空中接住我來。叫我在河水的轟鳴中上下沉浮,上一陣,下一陣,沉浮好久。沒有人比我此時更為慌亂、心跳,卻又不是因為害怕……我從月光的懷裡掙脫出來。臉漲得透紅,滿腦子的胡亂。
第29節:阿嘎的神(3)
月光卻佯裝尷尬的樣子,一半眼神晃動在我臉上,一半眼神卻是飄揚在吊橋下,面朝一河洶湧的浪濤,又唱歌了。
阿哥一樣的河道兒呀,你那麼興奮地奔跑,是要往哪裡去哎?
再好的地方喲也不如我們的家鄉啦。
阿姐一樣的浪花兒啊,你那麼興奮著臉神兒,是遇上了心上的人吧?
最好的心上人兒,是不是橋頭上的阿哥喲……
“好了月光,別唱啦,瞧多難聽!把吊橋都唱得打哆嗦了。怎麼,是你在晃動它!你害我哇,我不行了!”
我朝月光喊叫,因為自身的掙脫,因為他的放棄,我的身體又陷落進新的一輪顛簸。
月光卻不理會,跟在後頭“噓噓”打口哨,馬上又自編個小調來。
漢地開出的梅朵
你若是不能在搖晃的吊橋上開放
你也不能成為真正的格桑花
我們這裡別的都不多
美麗的姑娘不多,有見識的小夥子不多
但是山多,水多,橋多,過不去的坎兒多
叫人哭笑不得的聲音,我是怨他也不是,走過也不敢,像頭困獸。看樣子我如果不老老實實把自己暫時交給這個青年,肯定是過不了吊橋的這個坎兒了。
我只得佯裝乖巧的樣子,把身子朝後方傾斜過去……
我們進寺廟來,卻沒有見到阿嘎所說的那個生病的住廟師傅。原來這個小寺廟唯一的覺母(藏語意為:尼姑)前些日子生一場大病,被家人接回去,可能要“往生”了。
老覺母臨走時丟下一些糌粑和茶鹽。孤兒蘇拉即一個人守著寺廟。可能也等不回師傅,蘇拉小孩準備吃完食物後繼續她以前的流浪生活。阿嘎他倆還合計過,如果真要走,阿嘎也要逃出來,兩人一起去流浪。
蘇拉孩子,最多七八歲的女娃。臉上有著所有流浪孤兒的流離、蒼涼,茫無頭緒。小臉又黑又髒,幾乎看不見本色。兩扇“心靈的視窗”,光芒躲在眼瞼深處,半點不會流露。你望她,她望你。你望多久,她望多久。你因為難過而沉默。她因為怯畏而沉默。你朝她投注笑容,溫暖卻是蒼白的,不能傳遞給她。她抽動神色,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