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醫生剛好走出急診室,蔡儒明和李雅梅都上前關心——
“請問醫生,我們羅芙她怎麼樣?”
醫生推一下鼻樑上的眼鏡。“你們知道病人懷孕六週的事吧?現在是最不穩定的時刻,她的健康情況不佳,又有出血狀況,我怕孩子是保不住了。”
“不行、不行!”李雅梅未語淚先流,泣不成聲道:“請你一定要保護孩子!這是她的第一胎,她很年輕,她有體力撐過去的……”
“我們當然會盡力,只是希望你們有心理準備。”醫生轉向賀羽宣,憑直覺問:“請問你是孩子的父親?”
賀羽宣毫無猶豫地回答道:“是。”
李雅梅和蔡儒明互看一眼,夫妻倆都有默契,看來賀羽宣有心回頭,這下羅芙和孩子的幸福有望了。
誰知醫生又拿出一份檔案。“這份手術同意書,請你看過以後決定是否簽名,萬一在緊急狀況不需做流產手術,必須要有你的同意。”
這等於是宣判了孩子的死刑!蔡儒明抱住妻子的肩,兩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不敢想像結局將是如何。
賀羽宜顫抖接過,陽光頓時被烏雲遮蘞,他手上握的檔案如同生死狀,可以決定將孩子留下或送走,也可能影響羅芙的生存和離去。
“有需要我會再通知你。”醫生點個頭,轉進隔壁的急救室。
受此打擊,李雅梅幾乎站不住了,蔡儒明連忙扶她坐到長椅上,替她倒杯溫水,確定她沒有大礙,才又上前尋找賀羽宣——
“我太太希望我跟你談一談。其實不用她說,我也想告訴你。”
賀羽宣靜靜盯著牆壁,彷彿什麼也聽不到,但蔡儒明決定,他一定要說出來,否則他對不起羅芙,也對不起自己的良知。
“報紙登出訊息那天,我已經說過一次,我從來沒要求她用美人計,就算我曾有這種期待,也勉強不了她。況且她什麼好處都沒拿到,只除了你那份生活津貼,一個月才三萬塊,都給你買吃的用的了。
“可能羅芙沒跟你說過,我和我太太都是天恩育幼院的贊助者,羅芙考上大學後,學費也是我們付的,連她住的套房、開的車子,都是我太太提供的。因為我們生了兩個兒子,我太太特別喜歡她,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一樣。”
賀羽宣的表情仍然不變,蔡儒明吸口氣,決定放手一搏,反正人生有舍有得,他必須捨去私心,才能得到安心。
“說來都是我的錯,是我給她太大壓力,讓她在恩情和愛情之中難以選擇,才會走到今天這局面。現在我要告訴你,我放棄爭取你回到D大,你想去哪兒就去吧!只要你好好照顧羅芙,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一口氣說完後,蔡儒明以為賀羽宣什麼都沒聽進去,突見他伸手捶向牆壁,那麼強力、那麼無肋,發出悶重敲擊聲,一次又一次,很快讓他手背破皮流了血。
“賀博士!賀博士!”蔡儒明怎麼喊都沒用,最後乾脆抱住他的手臂。“賀羽宣!你冷靜點,現在你該做的,是祈禱而不是崩潰!”
賀羽宣停下動作,口中喘息,臉上冒汗,而那眼底只有恐懼和懊悔,他生平從未如此害怕過。
同為男人,蔡儒明多少能體會他的心情,當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和生命拔河,自己卻什麼也無法替她做,那種脆弱感足以使人發瘋。
只但願,命運不會對羅芙太殘忍,愛情不會讓彼此太遺憾。
從深夜到凌晨,從凌晨到傍晚,不到一一十四小時的等侯,感覺卻像過了很久很久。
過去、未來、現在,三種時空不斷交替出現,在心底如幻夢般飄移。賀羽宣不確定自己活在哪個世界,許多畫面浮過眼前,有她的笑容、她的淚眼、她的溫柔、她的悲痛,而最讓他揮之不去的,是她在昏倒前那番話,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