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怎麼也沒把眼前這個書生般清貴俊秀看著年紀不大的青年聯絡在一起。
回過神的他腳一軟,也麻溜地跪下了。
他想起有一次自己同狐朋狗友吃酒聊閒話,宋家的宋巖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同他們說:“你們知道那個先帝臨終前找回來的靜王嗎?”
“那可是個厲害人物,把持朝堂之後元老們死的死,辭的辭,連駐守東北的方家軍都同他有所往來,半大的小皇帝壓根不是對手。”
“這麼厲害?那不是,”另一個擠眉弄眼地暗示,“得變天?”
“誰說得準呢,”宋巖一吐瓜子皮,“反正不是咱們這些小人物能關心的事兒。”
……
譚春不知道自己方才和劉慶的對話蕭子衿有沒有聽到,但本能地畏懼。
他想討好劉家,但也不願意觸到這位靜王的眉頭。
“去,”蕭子衿同他說,“尋你們上頭過來。”
譚春不敢不從。
他和只受了驚的母雞似的從地上爬起來在蕭子衿視線下連滾帶爬地去找軍頭了,跌撞著跑過拐角時腳下一打滑險些磕掉了兩個大門牙,因為滾得太急,連擦出血了的手臂都沒顧上。
鄢都守備軍軍頭正摟著愛妾睡覺,大半夜的眼角狂跳起來,沒等他琢磨出原因,譚春帶來的訊息就給了他一個平地驚雷。
“誰?!”他不可置信。
“靜王!”
軍頭額角突突地疼,他當然是知道軍中那些情況的,但因為大都是世家公子實在不好得罪,平常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鄢都是京畿要地出不了什麼事,誰成想這群蠢貨竟然能連靜王都認不出來。
幾個月前洛寧災款貪汙案的人頭這會兒還沒徹底風乾成凍貨呢。
不長腦子的蠢東西。
“來人!速速將此事告知劉尚書。”軍頭邊穿衣服邊吩咐。
他腳步匆忙,一刻也沒敢耽擱地往城門趕。
天色慢慢亮了起來。
“這事兒吧……”
吵吵嚷嚷的早朝過後,蕭子衿被安慶皇帝留了下來,兩人在還蒙著一層晨霧的後花園裡閒逛,身後跟著一串低眉順眼的侍從。安慶皇帝年僅十六,長相上有三分像元武帝,脾氣卻是南轅北轍。
“到底沒出什麼大事兒,不如就罷了?”蕭俞語末拐了個彎,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意思,“劉尚書同朕告了罪,說已經給了劉慶二十板子,罰其禁足思過一年,若是這會兒再加以處罰恐顯天家不近人情,皇叔你說呢?”
蕭俞這個皇帝說起來其實也是湊了巧。
元武帝蕭和政膝下皇子十數,本來怎麼算都輪不到他,但不知道是不是真因為元武帝殺性太重,命裡克子,這些年皇子們接二連三出了各種意外,臨到頭纏綿病榻的蕭和政竟發現自己選無可選。
他喚來這個自己從未給過半個眼神的長孫蕭俞,看著那張同自己三分肖似的臉惶恐地躲在陰影裡不敢抬起,縮著身體畏畏縮縮的樣子,許久終於下定決心般從喉中發出“嗬嗬”的聲音,口齒不清地說:“孩,孩子,你,你過,來。”
蕭俞惶恐地膝步上前握住他乾癟如柴的手:“皇祖父。”
“朕在外,還,還有一子,” 蕭和政已近彌留,卻還是反握住了他的手,極其用力,“朕會封,封他為王,讓他,替你同朝中重臣鬥法。你,你需隱忍蟄伏,但切記。”
那雙渾濁的眼中迸發出灼熱的光,像是一團死灰復燃的燭火。
“皇位只能是你的。”
“陳家舊案,絕不可讓他重翻。”
“待你朝綱穩定,” 蕭和政劇烈地喘著氣,像一個破舊又漏風的風箱,“此子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