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卻又有幾分釋然:“早在阿哥救下我的時候,十三部落的阿竹就已經死了,活著的,只有元國絳雲閣的秦箏。”
蕭子衿短暫沉默。
昔年他同葉舟曾聊起過秦箏。
是時,秦箏剛在江湖上出名不久,對於她的來歷江湖中猜測紛紛,蕭子衿也不例外。
面對他的好奇,葉舟只昏昏欲睡地斜靠在床頭,打著哈欠睡眼朦朧:“那丫頭嗎?她的身世我也不知道,沒問。”
蕭子衿愕然:“你什麼也不知道給她帶在身邊?”
他不止一次懷疑起葉舟到底是腦子裡哪根筋不好使。
“那怎麼了?”葉舟揉著眼睛迷迷糊糊道,“她不想說就不說唄,女孩子家的,有點自己小秘密有什麼關係?”
蕭子衿將攤在桌上的宣紙揉成一團往他身上丟:“你遲早得在信人上栽一個大跟頭。”
葉舟“嘖”地笑罵了他一句浪費,站起伸了個懶腰,隨手將披散著的頭髮束起:“放心吧,那丫頭做事做人,都比我們可穩健太多了。”
“她是我見過的最為堅韌的女子。”
而此時此刻,便是蕭子衿也不得不承認,葉舟當時說的的確是對的,文綺的韌性連他都要為之讚歎。
“好。”蕭子衿握緊馬韁,不再多想。
他和秦箏互相配合,硬生生從混亂無序的人潮中斬開了一條血路。
數月的蹉磨,十三部落的兵力早已不比初時,多數戰力早交代在了穗州和荊州,如今被強提上來的不是些年紀尚小的少年,就是些武器都拿不穩了的老者。
哪怕“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那也得能馱得動,還不會被壓死。
眼看頹勢漸顯,容歸和幾個十三部落計程車兵圍成一圈護著坎布拉爾且戰且退。
坎布拉爾用拇指揩去頸側被劃出來的一小道淺淺傷口,因風吹日曬看不出少時面貌的臉上浮現出難言的複雜。
他記得那日自己和往常一樣心懷雀躍地去找新結交的玩伴阿竹,卻只看到了沖天而起的紅雲,年幼的他跌跌撞撞地追在前任狼王的幾個心腹後邊跑,卻因為四肢太短小,人又胖墩墩的,怎麼都追不上。
他沒能救下曾經的阿竹,所以註定,他們只能是陌路。
坎布拉爾握緊拳,眼神堅定銳利起來,他高舉右手,用十三部落的俚語大喊:“殺!”
這場戰鬥終結在攻城車被點燃的剎那,伴隨著爆破似的轟然巨響和蕭子衿的一聲“趴下”,攻城車頃刻間就被火光吞沒了。
操縱攻城車的小士兵已經看不見人行,帶著燃燒的火焰從上面跌下來,慘叫著伸手四處拉人。
“救我!救救我!”
“王!救救我!”
寒意未褪的西北依舊冷徹入骨,連覆蓋在渡河上的冰層都還沒化,一部分人下意識想去搬水澆滅同伴身上不斷竄起的火焰,卻只能摸到結實光滑的冰面,無論怎麼捶打,都沒能開啟一點縫隙。
整個十三部落的前線都被濃煙罩住,用繩索串在一起的攻城車接二連三地燃起來,事態急轉直下太快,誰也沒反應過來。
場面宛如煉獄。
身上竄著火計程車兵哭嚎著朝著同伴求救爬行,坎布拉爾目眥欲裂,幾乎要推開容歸衝上去,卻又強行按捺住了,咬著後槽牙拉弓搭箭,數箭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