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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上的木板已經拆下,就是手背上還留有一道剛長出新肉的疤痕。

暴雨似的飛矢從他身後不遠處朝著滄州城樓咻地飛去,大小不一的落石從投石機上丟擲,從他的頭頂上飛過,幾乎能聽到那破空的聲響。

容歸站在原地有些焦躁,他和蕭子衿多年好友,也曾共同遊山玩水,自然是認得出對方的,哪怕隔著這一道寬闊的渡河。

被他的情緒感染,身下的馬匹也有些煩躁地踱起步,不安分地動了動,短促地吁了兩聲。

坎布拉爾斜睨容歸一眼:“卓也,你要是沒法面對你的朋友就下去吧。”

容歸眉心緊蹙,前是曾經性命交付的至交好友,後是幾十萬的族人血親,無論是讓他剮舍下哪邊都像是從身上剮下了一片肉,劇痛難忍。

直到走到今日這一步,他才理解了當初葉舟死後蕭子衿留下的那句話。

——那些昔日情分哪那麼容易說拋就拋?

人非草木,豈能無情。

他記得自己幼年七八歲的時候,十三部落鬧了饑荒,是鄰里的接濟和省吃儉用才讓他撿回了一條命,沒在那年的饑荒中餓死。可他也記得……葉舟並非沒有察覺他的身份,甚至連蕭子衿多多少少心裡也有一絲絲的預料,只是並不願意相信至交好友天然的立場就在自己的對面罷了。

他曾經露出了諸多端倪,卻沒有任何人拆穿他拙劣的謊言。

彷彿這段不知何時起的倉促友誼,只要在粉飾太平就能天長地久。

那年夏末,晌午,天還熱,他喝多了就酒品不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等醒過來的時候床側就只剩下了葉舟。

葉舟手邊是倒滿了清水的銅盆,盆側掛著一條白色的汗巾。

容歸頭疼欲裂地爬起來:“嘶,阿蕭人呢?”

葉舟把汗巾沾了水擰乾丟在他臉上:“去給你煮醒酒湯了。”

容歸用半溼的汗巾擦了把臉:“這麼體貼?”

葉舟看著他表情一時間有點複雜,許久嘆了口氣:“你以後可別喝酒了,就這破酒量,要是換個有心人真能給你祖宗十八代都套出來。”

容歸心下一突,擦臉的手都頓住了:“啊?我說了什麼?”

葉舟沒立刻回答他,容歸越看他的表情越心虛,後背冷汗都冒了一層,才聽他說:“說你自己八九歲了還在尿褲子。”

他這麼一說,容歸就這麼一信,鬆了口氣。

直到容歸爬起來準備摸去廚房偷偷看看煮醒酒湯有沒有出洋相的蕭子衿的時候,葉舟才又無奈地低聲嘆了一句。

“要是以後再不會有立場不同就好了。”

他一直沒能懂這句話,直到不得不同舊友蕭子衿刀劍相向的今日。

容歸握著長刀的手微微顫抖:“大哥,你一連拿下荊州和穗州該夠了。穗州有大片田地,那些平民百姓家裡也還剩著不少口糧,我都看過了,加起來差不多夠我們熬過這個冬天。就此和元國劃江而治不行嗎,為什麼非要鬥個兩敗俱傷?”

坎布拉爾並不看他,注視著前方的戰況恨恨哼了一聲:“劃江而治?我們憑什麼同他們一群窩囊廢劃江而治?數百年來,元人佔有著大好田地,我們族人卻只能龜縮一角,忍受著飢餓嚴寒,命如草芥。荊州和穗州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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